“我就是。”冯武的语气不咸不淡。
“你好,冯先生,我是裘德考。”
对方直接自报家门。
“哦?裘德考?”冯武故作惊讶,“不认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显然,裘德考没想到冯武会是这个反应。
他的中文虽然憋脚,但还是能听出一丝压抑的怒气。
“冯先生,我们……不需要……兜圈子。”
“你手上的……蛇眉铜鱼,我要了。”
这老外,还挺直接。
冯武心里冷笑。
跟我玩直接?
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蛇眉铜鱼?”
冯武的语气变得玩味起来。
“你说的是哪个?我这儿铜鱼可不少。”
“不过嘛……你要的那只,恐怕给不了你。”
“为什么?”裘德考的声音明显急切了起来。
“不巧,就在昨天,有位客人已经付了定金。”
冯武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胡扯。
“这生意嘛,讲究个先来后到。”
“人家钱都付了,我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电话那头,呼吸声陡然加重。
裘德考显然是被冯武这番话给气到了。
他强忍着怒火,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的定金,我……负责。”
“违约金,我……也负责。”
“我出……双倍的价钱!”
双倍?
冯武心里乐开了花。
这老外,还真是财大气粗。
但他脸上却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对着话筒叹了口气。
“哎,裘德考先生,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我冯武在潘家园混,靠的是什么?”
“靠的就是一个‘信’字!”
“诚信,你懂吗?tegrity!”
冯武故意拽了个英文单词,就是为了恶心他。
“为了钱就毁约,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我的脸,往哪儿搁?”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冯武甚至能脑补出裘德考那张老脸,此刻额头上青筋暴起的样子。
他知道,鱼儿已经咬住了钩。
现在,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果然,电话那头的沉默只持续了不到十秒。
紧接着,一道压抑着怒火,但明显比之前流利了不少的男声传来。
“冯先生,明人不说暗话。”
“你我都清楚,那条鱼的价值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它所指向的秘密。”
“这个秘密,不是你一个人能吞下的。”
裘德考的语气变得冰冷,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有些东西,烫手。”
冯武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手里的一个清代鼻烟壶,懒洋洋地开口。
“哟,这是谈不拢,改威胁了?”
“裘德考先生,我得提醒你一句。”
“我是正经的考古工作者,文化人,不是你手底下那些可以随便使唤的盗墓贼。”
冯武故意把“盗墓贼”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嗤笑,充满了不屑。
“考古工作者?”
“冯先生,你别逗我了。”
“真正的学者,可不会象你一样,整天在潘家园当个街溜子。”
“你穿着一身的地摊货,住在这破旧的四合院里,你敢说你不缺钱?”
裘德考的声音充满了洞悉一切的傲慢。
他精准地戳向了冯武的痛点。
或者说,是他自以为的痛点。
“我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
“三千万。”
“美金。”
裘德考的语气充满了施舍感,仿佛这笔钱足以让任何人跪下来亲吻他的脚尖。
冯武掏了掏耳朵。
“多少?”
“三千万?”
他象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美金?”
“裘德考先生,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冯武嗤笑。
“这点钱,你买个寂寞还差不多。”
电话那头的呼吸再次加重。
他没想到,冯武竟然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就拒绝了。
“冯武!”
裘德考终于失去了耐心,连憋脚的中文都忘了伪装,直接吼了出来。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钱,也得有命拿,有命花!”
赤裸裸的威胁,不带任何掩饰。
冯武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璨烂。
“哦,是吗?”
然后,在裘德考即将爆发的怒吼声中,干脆利落地把电话挂了。
“咔。”
听筒被重重地放回原位。
整个世界,瞬间清净了。
冯武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
他知道,这通电话,还没完。
与此同时。
一间装修奢华的办公室内。
裘德考瞪着被挂断的电话,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这辈子,还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
一个混迹于潘家园的“街溜子”,竟然敢挂他的电话?
“砰!”
他身旁一个昂贵的古董花瓶被他狠狠扫落在地,摔得粉碎。
站在一旁,身穿黑色紧身作战服,身姿挺拔的阿宁,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她早就习惯了老板的脾气。
“阿宁!”
裘德考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他转过头,蓝色眼睛盯住她。
“这个冯武!到底是什么来头!”
阿宁的表情平静无波,语气象是在汇报一份数据报告。
“老板,我之前给你的资料里提到过。”
“这个人,深不可测。”
“实力很强,而且……”
阿宁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杀伐果断,是个狠人。”
“狠人?”裘德考冷哼,“有多狠?”
阿宁的眼神出现了一点细微的变化,她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在七星鲁王宫之前,吴三省的一个手下想对他动手。”
“他没有丝毫尤豫,当着吴三省的面,直接一枪毙了那个人。”
“从头到尾,他的心跳都没有任何变化。”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裘德考的眼神凝重起来。
当着吴三省的面杀他的人?
那吴老三可是出了名的护短和心狠手辣。
这个冯武不仅做了,还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甚至敢挂自己的电话。
这已经不是“狠”能形容的了。
裘德考踱了几个来回,大脑飞速运转。
“一个表面上游手好闲的街溜子,一个在古墓里才会显露真正本事的过江龙……”
他喃喃自语,逐渐勾勒出冯武的形象。
这种人,要么是极度自信,要么就是有恃无恐。
威胁,对他没用。
那就只能来软的。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距离冯武挂断电话,刚好过去了四分钟。
这个时间,不长不短。
既能表现出自己的诚意,又不至于显得太过急切。
“把电话给我接过去。”
裘德考重新坐回椅子上,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当电话再次被接通时,他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歉意。
“铃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冯武正在给自己泡一杯上好的龙井,闻言只是挑了挑眉。
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一点。
看来那老狐狸是真的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