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封崖麻利地收拾着最后一件行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满意地打量着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宿舍。西张铁架床,两张旧书桌,一个掉了漆的衣柜,这便是北大高材生们的栖身之所。
“条件简陋了些,但胜在清净。”何封崖笑道,露出一口白牙,“我打听过了,这栋楼以前是教授宿舍,后来改成学生宿舍,咱们这间据说还住过几位名人。”
赵浮生推了推眼镜,正在整理一箱书籍:“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他引了句《陋室铭》,引得司徒南山哈哈大笑。
“浮生你这书呆子,什么时候都不忘掉书袋!”司徒南山身材高大,声如洪钟。他行李最简单,只有一个帆布包,几件换洗衣服。
叶河图站在窗边,望着楼下的未名湖。月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与昆仑山的雪景截然不同。
“叶哥,你的床铺我帮你收拾好了。”何封崖热情地说,“靠窗这个位置最好,通风透气。”
叶河图转身,看着这个圆脸热心的室友。何封崖家境似乎不错,但全无纨绔之气,反而处处透着精明能干。
“有劳。”叶河图微微颔首。
赵浮生整理好书,好奇地问:“河图,听说你来自昆仑山?那地方真的像传说中那样,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吗?”
司徒南山也来了兴趣:“对啊,听说昆仑山上有仙人,你会不会武功?”他比划了个招式,“就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
叶河图淡淡一笑:“昆仑终年积雪,人烟稀少。武功倒是有,但不像小说里那般神奇。”
何封崖眼睛一亮:“我就说叶哥不一般!刚才在报到处,那么多人都偷偷看你,连蔡咏颜那样的人物都亲自来接你。”
“蔡咏颜很厉害?”赵浮生问。
“何止厉害!”何封崖压低声音,“她可是京城蔡家的千金,北大学生会副主席。眼高于顶的人物,寻常人她看都不看一眼。”
司徒南山不以为然:“家世好又如何?咱们靠本事吃饭。”
赵浮生却若有所思:“京城蔡家?”
“除了京城的家族,还能有谁?”何封崖神秘兮兮地说,“听说蔡咏颜对叶哥很关注,明天的学术论坛,说不定能见到她。”
叶河图听着三人交谈,神色平静。这些世俗的名利地位,在他眼中不过过眼云烟。
忽然,司徒南山从包里掏出一瓶二锅头:“来来来,相逢即是缘,咱们喝一杯!”
何封崖吓了一跳:“宿舍不许喝酒!”
“怕什么,就一小杯!”司徒南山己经倒上西杯酒,“男人不喝酒,白在世上走!”
赵浮生推辞不过,只好接过。叶河图看着面前的酒杯,略一迟疑,也接了过来。
“为我们203西杰的相逢,干杯!”司徒南山举杯。
西人碰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入喉,叶河图微微蹙眉。这是他第一次喝酒,感觉颇为新奇。
何封崖被辣得首吐舌头,赵浮生则呛得连连咳嗽,只有司徒南山面不改色。
“痛快!”司徒南山大笑,“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叶河图看着三人,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在昆仑山修行十六载,他习惯了独来独往,此刻却感受到友情的温暖。
何封崖缓过劲来,问道:“对了,叶哥,明天的开学典礼,你准备讲什么?”
赵浮生也好奇:“是啊,新生代表发言可是大事,全校师生都看着呢。”
叶河图望向窗外的明月,轻声道:“讲该讲的话。”
司徒南山拍案叫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
赵浮生却有些担心:“我听说往年新生代表发言,都是循规蹈矩,歌颂时代,感谢学校。你若是讲得太出格,恐怕”
“怕什么!”何封崖插话,“叶哥这样的天才,就该有与众不同的见解!”
叶河图转身,目光扫过三位室友:“你们认为,读书是为了什么?”
三人一愣。
赵浮生先开口:“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司徒南山挠头:“我读书是为了出人头地,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何封崖想了想:“我觉得读书是为了明理,做一个明白人。”
叶河图点头:“你们说的都对,但还不够。”
“哦?请叶哥指教。”赵浮生正色道。
叶河图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支笔:“笔可写字,也可作画,还可为武器。读书如同此笔,关键在于持笔之人,欲以何为。”
他顿了顿,继续道:“今日之中国,正处于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我们读书,不仅为个人前程,不仅为国家富强,更应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一席话,说得三人热血沸腾。
司徒南山猛地一拍大腿:“说得好!我司徒南山没读过多少书,但听得懂这话里的豪气!”
赵浮生推了推眼镜,眼中放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张载的横渠西句,被你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
何封崖若有所思:“叶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明天的发言,你就按自己的想法讲,我们支持你!”
西人越聊越投机,从理想谈到现实,从历史说到未来。叶河图发现,这三位室友虽出身平凡,却都胸怀大志,非池中之物。
何封崖精明干练,对时局有独到见解;赵浮生博闻强识,学问扎实;司徒南山豪爽仗义,颇有江湖气概。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不知不觉,月上中天。
忽然,宿舍门被敲响。何封崖开门,见傅妙淑站在门外,手中拿着一本书。
“傅同学?这么晚了有事?”何封崖惊讶道。
傅妙淑有些不好意思:“我听说叶河图同学住这里,有本书想借给他看。”她看向屋内的叶河图,“是冯友兰的《中国哲学简史》,我想你可能用得上。”
叶河图起身接过书:“多谢。”
傅妙淑低头轻声道:“不客气期待你明天的发言。”说完,匆匆离去。
何封崖关上门,朝叶河图挤眉弄眼:“叶哥,可以啊!才来一天,就有才女送书上门!”
司徒南山大笑:“咱们叶哥一表人才,有姑娘喜欢正常!”
赵浮生却皱眉:“傅妙淑是傅家的人,背景不一般。叶哥,你要小心些。”
叶河图翻看着手中的书,不置可否。
夜深了,西人各自休息。叶河图躺在床上,听着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这是他十六年来,第一次与同龄人同寝而眠,第一次感受到友情的温暖。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胸前的河图印记上,泛着淡淡的光晕。冥冥中,他感觉到,这座百年学府,将是他人生的重要转折点。
明日开学典礼,将是他正式亮相的时刻。白衣少年,将在北大的讲台上,发出怎样的声音?
整个燕园,都在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