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帮助你,孩子。我可以亲自为你启迪,让你看清自己力量的本质,但作为交换,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他脸上温和的笑容未变,但那双纯黑的眼眸深处,却泛起了一丝冰冷的、非人的光芒。
“不过,在赋予你这份荣耀和责任之前,”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我需要先赐予你一份小小的礼物,一个能让你更好地聆听真理,也是我们之间创建信任的信物。”
话音未落,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上的一枚海蛇衔尾戒指骤然亮起幽紫色的灵光。
陈言瞬间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刺骨的精神力,如同一根烧红的毒针,瞬间穿透了他的意识表层,直刺他灵魂的最深处!
然而,就在那根精神毒针即将烙印在他的灵魂之上时,一道由希拉尔设下的、更深邃、更冰冷的灵能壁垒——“灵魂枷锁”悄然浮现。
那股来自塞巴斯蒂安的、充满控制欲的灵能,如同撞在一堵看不见的、由纯粹意志构成的灵能之墙上,瞬间被弹开、消弭于无形。
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一瞬间。
陈言只觉得脑海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如同琴弦被拨动般的“嗡”响,随即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塞巴斯蒂安缓缓放下手,脸上露出了计划通盘在握的、真诚而“慈爱”的笑容。
从他感知的反馈来看,那个小小的印记已经完美地植入了目标的灵魂深处。
但他没有急于完全放下戒心,生存法则告诉他,即使是最完美的控制法术,也需要时间来稳固。
“很好,孩子。”他谨慎地观察着陈言的反应,“现在你可以感受到我们之间的联系了,不过,在我们进行更深入的交流之前,我需要先确认一些事情。”
陈言顺势做出了一副因为精神被侵入而略显痛苦和顺从的表情,微微低头,但眼中仍保留着一丝困惑,仿佛在努力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
“告诉我,”塞巴斯蒂安测试性地问道,“你现在对我有什么感觉?”
“我……”陈言尤豫了一下,做出了一副挣扎的样子,“我感觉您的话语比之前更加……重要了,就象是必须要听从的声音,但是,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这正常吗?”
这个回答让塞巴斯蒂安稍微放松了些。
控制法术的初期阶段确实如此,目标会感受到强烈的依赖和信任,但不会完全失去自我意识。
完全的控制需要更长时间的渗透。
“这很正常,孩子,真正的启迪不是奴役,而是引导。”
“好了,孩子。”确认过后,塞巴斯蒂安点了点头说道,“现在,我们可以真正地、毫无保留地交流了。”
随后他将整个计划的背景娓娓道来。
“最近,城里来了一个麻烦人物,碎盾公爵那位离家多年的女儿,伊莱莎·温特,她很不幸地,成了某个……执掌黎明与希望的神明选民。”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压得极低,仿佛仅仅是念出那个名字,就可能引来高天之上不必要的注视。
“她是一个被圣光冲昏了头脑的狂信徒,她最近会前往神殿宣告自己的存在”
“而我们协会,目前正在与日升之屋的安布罗斯主宰进行一项非常机密的合作。”
他的语气坦诚得仿佛在与密友交谈。
“神殿的地下墓穴,出现了一个……不属于这个维度的麻烦,它不是恶魔,也不是亡灵,而是一种纯粹的灵能寄生体,正盘踞在墓穴深处,打扰着神殿历代先贤的安宁。”
“安布罗斯主宰发现,他们教会的神圣法术,能驱散邪恶,却很难对这种无形无质的精神污染起效,强行净化,反而可能导致寄生体扩散,造成更可怕的思想瘟疫,所以,他才秘密委托我们,用我们更擅长的灵能仪式,去悄无声息地切除这个精神肿瘤。”
“作为回报,”他坦然地分享着这个巨大的秘密,“安布罗斯主宰承诺,只要我们帮他解决了地下的麻烦,他就会动用教会的力量,协助我们从附近的瑰晨修道院中,取得一件传说中的消失已久的圣物——洛山达之血。”
“【洛山达之血】,呵,那可不是普通的魔法武器,孩子,它是一柄由神明之血淬炼而成的传奇钉头锤。”
塞巴斯蒂安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他用一种平淡却极具诱惑力的语调继续说道:
“它本身就是一轮永不熄灭的微型太阳,散发出的永恒圣光足以焚烧亡灵、驱散最深沉的黑暗,更能引导出太阳本身的光束,将一切敢于阻挡的污秽净化为灰烬。”
他顿了顿,仿佛在品味着那股力量,然后用一种更加充满了蛊惑的、压低了的声音说道:
“但它真正的价值,在于其内核蕴含的神血,能在最危急的关头,爆发出一次足以逆转战局的新生神迹。传说,它能让濒死的生命重焕光辉,甚至……让一支倒下的军队重新站起。”
他看着陈言,如同一个精明的商人,在看待一件可以解决问题的、最趁手的工具。
“所以,我需要你,一个不被任何人注意的新人,去接近伊莱莎和她身边的人。”
“你的任务很简单,”他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看住她,阻止她靠近神殿的地下墓穴。
第二,她作为神选者,必然会找到洛山达之血,在最合适的时机,将它,或者它的确切位置,报告给我。”
“办好这件事,”他最后说道,“我自然会帮你移除这个印记,并给予你所渴望的、真正的启迪,甚至让你……有资格一窥永恒意志的真实面貌。”
陈言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仿佛在消化这其中庞大的信息,以及自己即将承担的荣耀。
“我明白了,导师。”
许久之后,陈言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混杂着“恍然大悟”与“绝对忠诚”的表情。
“我会成为您最忠诚的眼睛。”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仿佛在宣誓,“然后,为您带来……圣物的下落。”
塞巴斯蒂安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孩子,去吧,去完成你的第一次修行。”
陈言正要转身离开,塞巴斯蒂安忽然抬手示意他稍等。
“等等,孩子。”塞巴斯蒂安走向房间角落的一个精致的檀木书柜,从中抽出一个镶崁着银色符文的皮革卷轴袋,“既然你要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我不能让你空手而去。”
陈言接过卷轴袋,感受着其中温和的魔法波动。
“这里有几张一环卷轴,都是些实用的法术。”塞巴斯蒂安简洁地说道,随后从另一个抽屉中取出一个小巧的丝绸袋子,“不过更重要的是,我要教你一个法术——传讯术,这样我们就能保持联系,你也能及时向我汇报情况。”
他将丝绸袋递给陈言,“这里面有施法需要的材料,几根细铜丝,每次施法都需要一根,要妥善保管。”
塞巴斯蒂安走到陈言面前,伸出手示意他将手掌放上来。“专心感受这股灵能的流动轨迹”
一股精细的灵能顺着塞巴斯蒂安的手掌传递过来,陈言能清淅地感受到那种特殊的震频和构造模式。
【检测到戏法:传讯术,是否学习?】
看着眼前弹出的提示,陈言毫不尤豫的选择了学习。
【已学会戏法:传讯术】
“现在试试看,”塞巴斯蒂安放开手,“取出一根铜丝,集中精神,将你的意识延伸向一个你熟悉的人,传达一段不超过二十五个字的信息,施法完成后,铜丝会消失。”
陈言点头表示理解。
学会这个法术确实有用——不仅能应付塞巴斯蒂安,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与伊莱莎等人取得联系。
“很好,我能感受到你已经掌握了要领。”塞巴斯蒂安满意地说道,“记住,这种联系是实时的,但也要小心使用,铜丝的数量有限。”
陈言躬敬地点头:“我明白了,导师。”
陈言躬敬地躬身,转身,然后推开了那扇由黑檀木打造的、隔绝了两个世界的沉重大门。
当他再次踏入那条安静得近乎压抑的回廊时,身后那扇门无声地、缓缓地合拢,将塞巴斯蒂安·波特尔那温和的微笑、考究的陈设,以及空气中那股混合着烟草与阴谋的香气,彻底地关在了另一个世界。
走在厚重的地毯上,陈言的脚步依旧平稳,脸上那副混杂着“恍然大悟”与“绝对忠诚”的表情也未曾褪去,他甚至对着在廊道尽头等待他的那位灰袍人,露出了一个略带迷茫却充满“归属感”的微笑。
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一场比之前任何都更加汹涌的思维风暴,正在疯狂地席卷。
一直到他走出了“思维启迪协会”那毫不起眼的后门,重新呼吸到外城那混杂着泥土、牲畜和劣质麦酒的、自由而污浊的空气时,陈言才敢让自己那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有那么一丝丝的松懈。
他靠在一条肮脏小巷的墙壁上,巷子里堆满了发臭的垃圾,一只独眼的野猫警剔地从他脚边溜走。
他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五脏六腑间积压的、属于那个书房的冰冷气息全部吐出。
冷汗,直到此刻,才终于从他的额角和后背渗出,瞬间浸湿了内衫。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劫后馀生的庆幸和一种棋逢对手的、病态的兴奋。
他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