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绝对不行！
强烈的抗拒霎时间就从厉飞雨心底涌起，拒绝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师父，此事……”
他猛地抬起头，正要开口。
然而目光却不经意间瞥到了身旁的张袖儿。
少女此刻正低着头，一张俏脸红得象是要滴出血来，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虽然羞涩，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角眉梢藏不住的喜悦，却清淅地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那是一种对未来充满憧憬和幸福的期待。
厉飞雨要拒绝的话。
也瞬间被卡在了喉咙里。
脑海中，也随之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原着里的情节。
那个傻姑娘，在明知道厉飞雨因为服用抽髓丸而命不久矣后，非但没有嫌弃和远离，反而毅然决然地选择陪在他身边，想要照顾他走完最后的人生。
这是一个善良、痴情，甚至有些傻得可爱的女人。
如果自己现在当着她姨夫和整个七玄门门主的面，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这门婚事……
那对她来说，将是何等沉重的打击？
是当众被人退婚的羞辱。
是颜面扫地，沦为整个七玄门笑柄的难堪。
以这个时代的风气，一个女子的名节比天还大。
自己这一句话说出口。
毁掉的，可能就是她的一生。
凭什么？
就凭自己是穿越者？
就凭自己要修仙？
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女子吗？
厉飞雨的心猛地揪紧。
他做不到。
哪怕他再渴望仙道，再想摆脱束缚，也无法如此心安理得地，将自己的快乐创建在一个无辜女人的痛苦之上。
那股强烈的抗拒。
在这一刻，被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是愧疚。
是无奈。
也有难以言喻的烦躁。
在不断的张张嘴后，原本要脱口而出的“万万不可”，最终变成了一句干涩的话，
“……全凭师父和李长老做主。”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发紧。
但在王绝楚和李长老听来，这就是年轻人面对婚事时的羞涩和紧张。
“哈哈哈，好！”
王绝楚抚掌大笑，显然对这个结果极为满意。
“你这小子，还害羞了。”
一旁的李长老也是满脸笑容，看着自己的外甥女，眼中满是慈爱。
“袖儿，还不快谢谢门主为你做主。”
“谢……”
“谢谢门主。”
张袖儿的声音细若蚊呐，头埋得更低了，脸颊滚烫。
她心中如同小鹿乱撞，充满了即将嫁给心上人的喜悦和甜蜜。
然而，这份喜悦之中，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
因为，她刚才分明感觉到了。
就在门主说完那番话的一瞬间，站在她身旁的厉飞雨，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
虽然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并且答应了下来。
但那短暂的尤豫，却象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她一下。
飞雨他……
是不是不太愿意？
是因为韩师弟的离开，让他心情不好，所以无心考虑这些吗？
还是……
他对我。
其实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情深？
少女的心，在这一刻，变得有些乱了。
她偷偷抬起眼，飞快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厉飞雨。
只见他依旧是那副躬敬的神情，看不出任何异样。
或许……
是我想多了吧。
张袖儿在心里默默地安慰着自己。
而厉飞雨，此刻却是有苦难言。
他能感觉到少女投来的目光，但他却不敢去看。
他怕自己一转头，就会看到那双清澈眼眸中的疑惑和失落。
这桩婚事，他接下了。
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带着一个凡人妻子去修仙？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看来，自己必须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既不能姑负了她，也不能眈误了自己的仙途。
……
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大殿内的气氛一片喜庆。
王绝楚和李长老显然都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这不仅是亲上加亲，更是将厉飞雨这个“潜力股”彻底绑在了七玄门的战车上。
李长老笑呵呵地对张袖儿说道。
“袖儿，既然婚事已定，接下来的半个月，你可有的忙了。”
“你先随我回去，你姨母还有好多事要跟你交代呢。”
“是，姨夫。”
张袖儿乖巧点头。
实际上，现在的她心里乱糟糟的，既有喜悦，也有不安。
确实需要找个人好好说说话。
临走前，她又忍不住看了厉飞雨一眼，眼神复杂。
迎着她的目光，厉飞雨扯出了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张袖儿这才收回目光。
跟着李长老一起离开七玄殿。
随着她们的离开，原本还有些喜庆气氛的大殿，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庄严肃穆。
现在，这里只剩下厉飞雨和王绝楚师徒二人。
“飞雨。”
王绝楚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是这一次，少了几分作为门主的威严，多了几分身为师父的随和，
“你随我来。”
“是，师父。”
厉飞雨连忙应道，心中却是念头飞转。
婚事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该谈正事了。
他跟着王绝楚走下高台，穿过大殿的侧门，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庭院之中。
这里似乎是王绝楚平日里处理事务后休息的地方。
院内种着几株青松。
一块巨大的青石摆在树下，旁边还有石桌石凳，显得清雅而宁静。
王绝楚没有在石桌旁坐下，而是背着手，在院中缓缓踱步。
厉飞雨则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一言不发，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果然，走了几步之后，王绝楚状似无意地开口了，
“飞雨啊，你那位韩师弟……”
“当真是人中之龙啊。”
厉飞雨心中一凛。
来了。
真正的试探，现在才开始。
他立刻装出一副与有荣焉又带着几分伤感的样子，低声说道。
“是啊，韩师弟他……确实和我们不一样。”
“哦？”
“怎么个不一样法？”
王绝楚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在为师面前，但说无妨。”
“为师也很好奇，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哪里是好奇，这分明就是在考校自己和韩立的关系到底有多深，值不值得他下重注投资。
厉飞雨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然后才缓缓开口。
“师父，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韩师弟这个人，平时话不多，看着有点冷，好象对什么事都不太关心。”
“但弟子知道，他心里其实热得很。”
厉飞雨的脸上露出一丝回忆的神色，语气也变得真诚起来，
“我们刚入门那会儿，我因为练功出了岔子，经常需要一些珍稀药材调理，都是韩师弟想办法帮我弄来的。”
“他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一直把我当真正的兄弟。”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谁对他好一分，他能记在心里，想办法还人十分。”
“重情，重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