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开场讲话,这天上午,程跃始终在安静地倾听和观察每一位演员的表现,不时在笔记本上做下记录。
没再言声。
中午有两个小时的用餐和休息时间。
一起从餐厅回来后,黄勃跟着“小松”的饰演者——王进松老师,来到他的房间。
戏中,黄勃、王进松和刘骅三人饰演“蟊贼三人组”。
去年,王进松毕业后留在北电任教,在影视圈,王进松是个素人,片酬极其合理,但他从未停止出演话剧,表演功底和台词能力,毋庸置疑。
他是程跃亲自请来的,并不费力。
程跃曾提点黄勃,若是他能从王进松身上学到一招半式,馀生受用不尽。
黄勃言听计从,短短几天,已经和王进松混成了哥们儿。
“王哥,早上程导说‘没有错误的表演,只有需要调整的剧本’,这句话有啥说法?”
黄勃勉强算是有点表演经验,他曾经在《上车,走吧》,露脸。
王进松烧着热水,笑着说:“你这口条也太活了,前两天尚且唤他‘偶象’,今天就变成了‘程导’?”
“那是!”黄勃煞有其事地说,“咱向来爱岗敬业,现在是在剧组,既然他是导演,咱就应该尊称‘程导’!”
“呵。”
“别‘呵’,您给指点指点啊。”
说笑间,王进松已经整理好思路,他说:“这句话是业内广为流传的黄金法则,从表演的方法派来讲,它强调演员要从自身出发,真实的生活在角色情境里。所以,如果演员的表演出了问题,很可能是给定的情境或者说剧本不能令演员信服,导演要调整剧本,以适应演员的有机反应。”
“在即兴戏剧中,有一条内核原则是“yes, and”,也就是说无条件接受队友提供的设置,并在此基础上添砖加瓦。指责队友“错了”是最大的禁忌。这种“永远支持你的伙伴,问题出在情境上”的哲学,与这句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黄勃勉强懂了,变得迷惑不解,“程导为啥说这句话不适用于《疯狂的石头》?”
“我不明白。”
王进松坦然说道:“我说过,那是一条黄金法则。无论从表演的哪个流派来讲,或者说在实际拍摄过程中,国内、国外,剧本的调整从来都是常态。”
“没有说哪个剧本是一成不变的,有些影片,甚至是拍摄完成后,导演还会补拍镜头,重新调整影片。”
“程跃的讲话太武断了,他把自己的剧本当成圣旨,不许别人置喙。”
“我理解不了。”
“但是,我愿意给他两天时间。”
“如果等剧本围读结束,我还是理解不了,到时候,哪怕他不同意报销路费,我也会返回学校。”
“别价!”黄勃慌忙劝道,“两天时间是不是太短了?你总得等戏开拍几天,再做决定啊。”
王进松说:“足够了。再长就是浪费时间,害人害己。我早点离开,方便他换个演员。”
这天下午,准新人黄勃的表演远不如早上,本已记熟的台词,磕绊了多次。
程跃能够理解,因为午休期间,他收到了黄勃的短信。
所以他没有言声。
不止是黄勃,对于任何演员的表现,他都没有打断或者点评。
他始终没有言声。
时间来到五点,剧本通读完成,程跃看了看手机,说:“辛苦了,今天就这样。”
人群默默离散,整个团队的氛围异常安静。
看着稳坐不动,奋笔疾书的程跃,李又斌本想说些什么,最终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看到会议室有旁人未走,而且还有两位年轻的女孩。
虽然不经常听歌,李又斌倒也知道,她们拍过程跃的v。
算了。
李又斌心想,虽然是碍于韩三坪的情面而来,可是,说到底他和程跃不熟,何必多管闲事?
……
会议室里,完成记录后,程跃合拢笔记,交给了主动留在身边的祁小勇。
他迟疑着说:“祁主任,晚上我有点私事……”
祁小勇面不改色,仿佛确有其事:“经钱主任批准,晚上我打算请索道公司的几个领导吃顿便饭。”
“好,你去忙吧。”
眼睁睁地目送祁小勇离开,程跃挠了挠头,始终觉得别扭。
过年的时候,他曾经带着程薇去祁小勇家里。
所以,现在的感觉,象是当个渣男,被亲近的家人发现?
程跃很清楚,祁小勇的职业道德完全值得信任,他会始终支持并维护老板,但凡不是丧尽天良的坏事,交给他,他一定照办。
理论上没什么值得担心。
可……程跃还是觉得别扭。
因为他真的没有将自己当成祁小勇的老板,反倒是将对方当成自己的兄长看待。
不管怎么说,程跃很快收拾好心情,笑着对两位女孩说道:“走了。刚好剧组里有辆宝马能用,我们开车过去。”
两人自然就是林翩翩和秦望舒,她们的戏份简单,原本是不必急着过来的,可是林翩翩既然开口,程跃怎能拒绝?
程跃甚至想到了主意,这几天请章军老师也过来一趟。
他准备拿出舞蹈《千手观音》,由他负责编舞和音乐,章军担任导演。
表演团体当然仍是那些美丽的听障女孩。
他准备让《疯狂的石头》宣传《千手观音》,提前将这支舞蹈送上春晚。
至于说将来能否在残奥会上亮相,想来也不是难事。
如此一来,他和章军讨论、策划舞蹈期间,林翩翩和秦望舒眈误的课程,也就有了老师辅导……
算不算为了一碟醋包了一顿饺子?
关于这辆宝马,虽然程跃是个萌新导演,钱重远仍然给他白嫖了回来,当做道具使用。
美中不足的是,因为程跃没有答应为宝马代言,厂家对钱重远说:随便用,随便撞!但是真送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