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李梦婷真是蠢的没边了。”紫苏在旁边笑的不行。“亏得您有先见之明,早早把这钥匙跟帐册交出去。否则还不知道要替他们收拾多少烂摊子。”
银朱也道,“可不是,姑娘真是未卜先知。他们这些人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什么都想当然,以后有他们受的。”
“既然安排都已妥当,那就让他们自己闹腾去吧,我们也要办自己的正经事了。”
商蕙安一句话就把氛围给拉了回来。
李梦婷一问三不知,什么也不懂的背后,是他从不知道管家的艰辛,李家的困境,这些以后有他们受的了,并不是她眼前的重点。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银朱,你通知茯苓,可以把之前清点出来的贵重物品,慢慢送出去了。”
沁悦斋……也就是如今的安园,在李府东南角,旁边就是东南角门,位置刚刚好,隐蔽又不引人注意。
那些金银首饰、古玩字画、绸缎绫罗,全都是父亲母亲留下的心血,她一件都不会留在李家!
“是,姑娘。”银朱整个人严肃起来。
“紫苏,你随我去理帐目。”
他们分别行动起来,商蕙安带着紫苏也继续清点这些年她在李家的花费。
之前已经理出了一部分,下午就是做最后的汇总,在天黑之前,终于理了出来:
为李母请医买药共计三千八百四十两;李梦婷的衣物首饰等,花销二千六百两;李墨白的束修笔墨书籍等,四千二百两;这里就有一万六千四百两了。
还有李家人日常吃用穿衣补品,年节往来的开销两万四千两,还有垫付的下人的月钱,林林总总,总计竟高达四万两之巨!
“这李家真是个无底洞啊!”紫苏都看傻眼了。
商蕙安的嘴角扯了一下,冷笑不语。
短短五年便花费四万两,他都不敢想,这些钱要是都用在她自己身上,该有多么的舒坦!
不过,都会讨回来的!
一定!
……
暮春已过,初夏的微风中已带上一丝燥热。
银朱和茯苓接连几日在外奔走,一边运走贵重物品,一边打探公主府的消息,但结果还是令人沮丧。
宁阳郡主及笄礼当日,太后已经确定会亲临,但也因此,公主府当日的门禁也会格外森严。
这也就意味着,若无请帖或贵人引荐,她想要进公主府见到太后,简直是难如登天!
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齐王——也就是昔日六皇子的府上荷花早开,六王妃在城中广发请帖,邀请大家过府赏花。
“六王妃,可有给李家发帖?”商蕙安轻声询问。
“没有!”银朱答的斩钉截铁,眼底却闪过一丝心虚。
商蕙安嗤笑了声,“是不是帖子被辛如嫣拿去了是?”
银朱便不说话了。
果然如此。
商蕙安深吸了口气,静坐窗前,指尖轻轻拂过那份烫金的名帖。
事到如今,就剩下这最后一个办法了。
这是父亲和母亲为她制的名帖,所用的纸是母亲专门为她特制的,而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父亲亲笔所书。
六皇子若看见这个名帖,自然知道是她。
“准备一下,”她缓缓起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去六皇子府。”
……
六皇子的齐王府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这位六王妃是书香门第出生,素有才女之名,也钟爱风雅,最喜花木。
此次府中精心培育的荷花早于别处盛放,六王妃便特意设了赏荷宴,京中不少高门大妇和贵女,皆在受邀之列。
李家原本也得了帖子,但因被辛如嫣抢走,商蕙安此行,便成了不请自来。
她递上名帖时,门口迎客的管家显然愣了一下。
已故那位商大人的千金?
但他到底不敢怠慢,还是客客气气地叫人将她引了进去。
“商姑娘,您请进吧。会有下人带您过去。”
“有劳。”
一路行至水榭,荷花池畔则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众宾客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言笑晏晏,相谈甚欢,她的出现实在突兀,一下便引得众人侧目。
果然,不等她向主位的六王妃正式见礼,一个故意扬高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李将军的那位贤惠原配夫人商氏,商妹妹么?”
这熟悉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商蕙安不用看都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她循声看去,果然看见辛如嫣身着艳丽的红色衣裙,从六王妃身侧款步走出,脸上挂着虚伪的惊讶。
“将军凯旋归来,最近拜访的人应该络绎不绝才是,你不在府中好生料理庶务,怎地还有闲情逸致跑到这齐王府的赏荷宴了?”
说着,她以扇掩唇,又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哦——瞧我这记性,商妹妹五年无所出,将军凯旋时带回了知心人,连圣上都下了旨意,准许将军迎娶平妻。连家中庶务都让二姑娘接管了,商妹妹这是闲的没事干,出来散心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水榭内外的人都听清。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商蕙安身上,有探究好奇的、有同情可怜的、但更多的是看热闹。
出嫁五年无所出、夫君征战五年回来,却带回青梅竹马的表妹,疑似还有个三四岁的孩子——这本就是近日里,盛京百姓茶馀饭后街头巷尾津津乐道的谈资。
此时被辛如嫣这般肆无忌惮地当众揭开,是将商蕙安的自尊狠狠踩在脚下,将她置于无比难堪的境地!
几个站在辛如嫣附近的夫人小姐,看她的眼神立时就变了,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他们交谈之间,隐约听见“无所出”、“该自请下堂”等等的字眼。
若是换了其他人,怕是早就要无地之容、羞愤欲死了。
可商蕙安袅袅娜娜地站在那里,面向四面八方投来的各色目光和质疑,脸上却不见半分辛如嫣期待中的无措与慌乱,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
她目光平静地迎向辛如嫣,“辛姑娘真是关心我。不过,我的家事,就不劳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如此挂心了。”
她刻意加重了“未出阁”的咬字,随即话锋一转,“倒是辛姑娘你,听闻你还未出阁,就与青梅竹马关系匪浅,且无媒无聘,便已育有一子,如今孩子都已经三四岁了,不知可有此事?”
她的声音温软如常,不高不低,却清淅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众人不再交头接耳,而是面面相觑。
几位年长的夫人,更是毫不客气地沉下了脸,看向辛如嫣的眼神,冷若寒霜,仿佛要吃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