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忒没规矩。"
"老祖带你出来积攒功德,倒挑三拣四起来。"
虚空中传来苍老话音。
苍老声音道:"道心纯净本是好事。"
"然修行之路漫长,若无功德气运相助,终难大成。"
"那些不假外物便能得道者,岂是你这般资质?"
苍老声音笑骂:"放屁!"
"真正的大才,那是诸天万界亿万年难遇的奇才。"
"你苦修数千载才勉强跻身天仙,若无功德相助,连三尸都斩不得。"
"休要啰嗦,速去应劫!"
又是一道无形劲风袭来,踹得黄狮精一个趔趄,径直跌出洞府,朝玉华府方向滚去。
"偏不抓那唐僧!"
黄狮精立在云端,望着西方玉华府赌气。
忽瞥见三件神器宝光闪烁,眼珠滴溜一转。
"叫你们整日聒噪!"
"索性都偷了去,看你们如何提醒。"
他咧嘴一笑,袖中卷起一阵妖风,将金箍棒等宝物尽数摄走。
"怎空手而归?"
洞中传来老祖疑惑之声。
"我可干不了那捉人的勾当。"
"这种事我做不来,实在做不来。"
"所以嘛,我就把那三件碍眼的兵器顺来了,这也算应劫了吧。"
苍老的声音透着无奈,这小孙儿真叫人又疼又恼。
疼他道心澄澈,心怀仁义知礼数。
恼他性情淡泊,只愿躲清静修行。
"罢了罢了。"
"你既拿了人家兵器,他们必来寻仇,也算是应了劫数。"
苍老声音长叹一声,余音渐散。
黄狮精得意地咧嘴笑了。
次日拂晓。
东方才泛鱼肚白,王府已乱作一团。
三藏揉着惺忪睡眼嘟囔:"怎么回事?外头闹哄哄的。"
陆南乐呵呵道:"昨夜那妖仙出手了。"
孙悟空也点头:"这厮总算动了,再等下去,俺老孙都要亲自把师父捆了送他洞府去。"
三藏又懵又恼:"出手了?可我怎还在这儿?"
"还有你这泼猴,说的什么浑话?竟要把为师献给妖怪?"
"信不信夜里给你套上紧箍,念咒疼得你打滚?"
三藏气鼓鼓瞪着这白眼猴。
孙悟空嬉皮笑脸给师父顺气:"莫恼莫恼,就是打个比方,表表俺老孙的急切。"
三藏哼了一声:"那妖仙到底做了什么?"
说着环顾四周,猪八戒和沙悟净鼾声如雷,一个没少。
莫非小龙女不见了?
三藏心头掠过古怪念头:该不会那妖怪抓错人,把龙女当唐僧掳走了?
不会不会,再眼拙也不至于人马不分。
陆南笑道:"别瞎猜了。"
那妖精昨夜前来,把悟空几人的法宝都盗走了。
要说这妖精不愧是道门灵兽,确实讲究,做事都懂得规避律法。
悟空嗤之以鼻:"管他重罪轻罪。"
"如今他盗走咱们的法宝,没了法宝还怎么继续西行?"
"这该算西行路上的一难吧。"
"走走走,老陆随我去,直接杀到他老巢,夺回法宝,这劫难就算化解了。"
陆南裹着被褥翻了个身:"不去,我还要歇息。"
"你法宝丢了,寻我作甚?"
悟空瞪眼道:"还讲不讲义气了?少啰嗦,快随我去。"
说着便扯开陆南的被褥,拽着他胳膊往外拖。
陆南满脸无奈,两腿在地上磨蹭着,硬是被悟空拖出了门。
刚踏出门槛,就撞见匆匆赶来的三位王子。
如今妖精已入劫数,悟空也懒得理会他们,与陆南化作金光遁去。
三藏走出门笑道:"诸位先请回吧。"
"那些法宝被妖魔窃走,他们去讨要了。"
三位王子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换位思考,若自己丢了这般宝物,怕是要生出全族的念头。
他们正是担忧悟空等人盛怒之下,会拿玉华王府出气。
陆南与悟空驾云来到豹头山。
只见苍松翠柏,古木幽篁。
山前瑶草如茵,山后奇花似锦。
二人刚落下云头,便听得说话声,回首望去原是两只狼精。
陆南连忙拽着悟空隐入草丛,竖起耳朵。
狼精甲笑道:"二哥,这次大王得了宝物,要办钉耙宴,咱们可算能饱餐一顿了。"
狼精乙应和道:"正是正是。"
大王这次赏了二十两银子让咱们置办猪羊庆贺,咱俩砍砍价,兴许能省下几两,回头添件棉袄好过冬。
两个小妖有说有笑,脚下生风赶着路。
陆南与悟空面面相觑,满脸诧异。
方才说话的竟是妖怪?
如今妖怪都这般落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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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人也就罢了,连猪羊肉都要自掏腰包?
更绝的是这俩货还想私吞回扣,倒挺会精打细算。
悟空眼珠滴溜一转,掐诀朝狼妖一指,登时定住身形。
两只狼妖僵在原地,只剩眼珠惊恐乱转。
悟空拽着陆南跳出草丛,将二妖放倒在地,浑身上下摸了个遍。
最终翻出个钱袋,里头正好二十两雪花银。
另有腰牌两块,分别刻着"古怪刁钻"与"刁钻古怪"。
陆南嗤笑出声:这起名水平可真够敷衍。
眼见银两被搜刮干净,两妖泪如雨下。
这下全完了!遇上强盗不说,回去还得挨大王责骂。
二妖气得肝疼,心里把二人骂了千百遍。
有这身本事干点正经营生不好?偏要做这拦路抢劫的勾当!
大王说得对,人心最是险恶。
哦对,猴心也一般黑。
陆南拍拍狼妖肩头宽慰:"莫慌莫慌。"
"在草堆里睡几日便好了。"
说着与悟空合力将二妖扔进深草丛。
毕竟是妖怪,定几天最多饿得慌,总不至于饿死。
悟空抛着钱袋笑道:"这妖精倒也有趣。"
像眼前这位妖怪却与众不同,吃穿用度与凡人毫无二致,竟还懂得经营买卖之道。
"这妖怪该不会每日还要下山给人做工挣钱吧?"孙悟空扭头问陆南。
陆南抓抓脑袋:"此话怎讲?"
"你瞧他设宴取名'钉耙宴',想必对八戒的钉耙情有独钟。"孙悟空分析道,"钉耙最适合做什么?不就是耕田种地?既然痴迷此物,定是觉得干农活顺手。"
陆南略一思忖:"倒也有理,说不定真让你说中了。"
孙悟空咂舌道:"这般寒酸的妖怪,俺老孙还是头回见。"
陆南取过孙悟空手中银钱,随手抛给那两只狼妖:"二位辛苦,这些银子权当酬劳。至于猪羊牲畜,我们自会采买,就当救济贫苦。"
"毕竟比云游僧人还穷的妖怪,实在稀罕。"
说罢又对孙悟空道:"我们回城置办些牲口,化作这两个小妖模样混进洞府查探。"
孙悟空颔首:"正合我意。"
二人计议已定,再驾遁光折返玉华城。玉华王匆忙相迎,正要询问详情。
陆南摆手道:"妖巢已寻得。且备些猪羊,我们扮作小妖运货入洞,再好生探查。"
玉华王闻言不敢怠慢,急命人张罗采买。孙悟空瞥见屋内情形——猪八戒尚在酣睡,沙悟净却已起身洗漱。
"老沙,随我们走一遭。"
沙悟净怔了怔,指着自己:"我?"
孙悟空点头:"正是。你扮作贩牲畜的商贾,与我们同去。"
沙悟净双眼放光,咧嘴笑道:"多亏大师兄提携。"
西天取经即将结束,孙悟空有意帮沙悟净一把,让他多积攒些功德。至少走完这趟西行路,最终获得的功德足以让他彻底稳固天仙境界,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仙。
不多时,猪羊便采购回来。孙悟空与陆南摇身一变,化作刁钻古怪和古怪刁钻那对狼妖。沙悟净也恢复常人模样,驱赶着猪羊跟在二人身后。三人慢悠悠地向豹头山行进。
草丛里被捆住的两头狼妖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妖怪带着猪羊上山,心中惊骇万分。这一人一猴图谋不轨,大王怕是要遭殃。只恨自己法力低微,受制于人无法救主。
且不说两头狼妖在草丛中暗自垂泪。这边陆南、孙悟空和沙悟净已来到虎口洞前。恰巧一个小妖从洞中走出,腋下夹着个木匣子。
"古怪刁钻,你们回来啦?买了多少猪羊?"小妖随口问道。
孙悟空扬了扬下巴:"这不都是。"
小妖盯着猪羊直咽口水,看来平日伙食确实不怎么样。"咦,这位是?"小妖打量着沙悟净。
陆南连忙解释:"这是卖猪羊的商人,还欠他几两银子,带他回来取钱。"
"你这是要去哪儿?"孙悟空反问道。
小妖晃了晃木匣:"我去竹节山请老大王来赴宴。"
孙悟空眼珠一转,笑嘻嘻道:"给我瞧瞧。"小妖不疑有他,将木匣递了过去。孙悟空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九灵元圣"四个字。想来这九灵元圣便是小妖口中的老大王。
"原来这妖怪背后还有靠山。"孙悟空暗自思忖。
孙悟空悄悄对陆南说:"这九灵元圣到底什么来头?"
陆南回道:"你不是总吹嘘自己认识天庭所有人吗?怎么连他都不认得?"
"太乙救苦天尊的坐骑你总该知道吧?"陆南继续解释,"这位虽然是个坐骑,但本事可不小,一声吼叫能上达天听、下通地府。当年太乙救苦天尊掌管地府时,就是靠他传递消息。"
孙悟空挠头又问:"那三霄娘娘又是何方神圣?"
陆南忍不住斜了他一眼,心想就这点见识还敢自称天庭百事通。
"三霄娘娘原是灵宝派的高徒,封神之战后入了仙班。"陆南耐心说明,"她们执掌混元金斗,专管转世投胎的事,决定魂魄是做人做畜,投生贫富。"
孙悟空恍然大悟:"这么说九灵元圣就是个传话的?"
陆南点头:"这么理解倒也没错。"
两人正说着,旁边的小妖不耐烦地催促:"看完了没有?我还赶着送信呢!"
孙悟空连忙把木匣还给他,赔笑道:"看完了看完了。"
小妖接过木匣匆匆离去。三人赶着猪羊继续往洞里走。
刚进洞就看见一群小妖兴冲冲地跑过来捆猪绑羊。黄狮精笑眯眯地从后面踱出来:"回来啦?买了多少?"
孙悟空答道:"八头猪七只羊,共二十五两银子。钱不够就把卖牲口的带回来取钱了。"
黄狮精脸色一僵,心里暗骂这两个蠢货——钱不够不知道少买点吗?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我在山下辛苦打工攒下的银钱,转眼就被这两个败家子挥霍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