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明见刘长青说得郑重，顿时收起随意，上前一步追问：“科长，咋了？出什么事了？”
刘长青点头，沉声道：“你现在去把于志高叫来，咱们仨商量点事。”
“好嘞，科长！”王学明应声转身，快步走出办公室。没一会儿，就领着于志高一同返回。
“科长，什么事这么严肃？”于志高见刘长青脸色凝重，刚坐下便急忙发问。
刘长青掏出烟，给两人各递了一根，待他们坐定后才开口：“老于、学明，刚才我和李怀德喝酒，他透了个消息——咱们厂要扩建了！”
“什么？”于志高猛地站起身，满脸不可思议，“扩建？现在？”
这年头正是灾荒年，工人们连温饱都难顾上。要不是保卫科前段时间打猎上交的野猪肉，轧钢厂的工人们想见点肉星子都难，此刻听闻扩建的消息，任谁都觉得难以置信。
刘长青看着两人震惊的神色，点头道：“别说你们，我刚听到时也吓了一跳。”
“科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王学明皱着眉追问。
刘长青伸出食指往上指了指，无奈道：“还能是怎么回事？上面拍板定的，咱们管不了。关键是，厂子扩建升级后，咱们保卫科要改成保卫处，而且管辖权要从公安局收回来——到时候，咱们上面可就多了个‘婆婆’了。”
于志高坐回椅子，指尖的烟卷半天没点燃，眉头拧成了死结：“管辖权从公安局收回来？以后咱们听谁的？科长，您没问问厂里怎么定的？是打算让您当处长，还是要从外边调新领导来？到时候咱们归厂里管，他们懂保卫工作吗？”
王学明连忙附和：“就是啊科长！以前有公安局兜底，棘手案子能请他们支援，真改成厂属保卫处，咱们人手本来就紧，扩建后厂区范围扩大，巡逻值守都得加人，到时候肯定忙不过来！”
刘长青吸了口烟，烟雾在办公室里缓缓散开，眼底满是凝重：“这就是我叫你们来的原因。李怀德跟我画了张大饼，说届时让我升副处长甚至处长，再进一步。但我现在根本不信他的——上面的心思难猜，口头承诺当不得真。”
他敲了敲桌面，语气沉了几分：“咱们现在得趁厂里还指望咱们，赶紧把话语权攥紧，不管最后怎么调整，最起码得保住咱们的基本盘，不能让它崩了。”
“学明、志高，你们俩下去后，重点摸一摸底下人的动态，尤其是几个中队长。”刘长青顿了顿，补充道，“他们不上不下，最容易被别人拉拢腐蚀，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出岔子。”
于志高当即点头：“放心吧科长！机动大队那边，我保证没人敢三心二意！”
王学明也拍着胸脯保证：“科长，行动大队是您亲手调教出来的嫡系，基本上不可能有人背叛！”
刘长青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警醒：“学明、志高，别把话说得太满。人心隔肚皮，谁也说不准往后的事。再说了，这也算不上背叛——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真要是有人下功夫拉拢，能说动一两个中队长、小队长，也不是没可能。”
于志高和王学明对视一眼，于志高率先开口：“放心吧科长！我下去就抓紧落实，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手，把我手底下几个中队长这段时间的情况重点摸排一遍，绝不漏过半点异常。”
王学明紧跟着郑重表态：“科长，我这边也马上行动，一定把行动大队的人心摸透！”
刘长青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志高、学明，我这段时间忙着筹备结婚，科里的事顾不上多盯。学明岁数小，经验浅，你这方面阅历足，多提点提点他。”
于志高笑着应下：“放心吧科长，我肯定多看顾着学明，不会让他出岔子。”
刘长青又看向王学明：“学明，遇事多跟老于商量，拿不准的就好好请教，别自己硬扛。”
“放心吧科长，我记住了！”王学明重重点头。
刘长青抽了口烟，沉默片刻才缓缓点头。于志高见状追问：“科长，除了摸底下人的动态，还有别的事要交代吗？比如厂子扩建，到底要扩哪一部分？”
“这正是我要跟你们说的第二件事。”刘长青掐了烟蒂，“李怀德刚才跟我说得明白，厂里要把周边那几个配套小厂——像配件厂、机械厂这些，一共四五个，全收编过来。另外还从北钢那边要了一套淘汰的钢铁生产线，以后咱们厂不光能轧钢，还能自己生产钢铁。”
“啥？”于志高眼睛一亮，“这么说，咱们厂规模最起码得扩一倍啊！加上这几个分厂的人，以后怕是得有三四千人，名副其实的万人大厂了！”
他越说越明白：“巡逻范围跟着扩大，要管的人也多了，咱们保卫科升级成保卫处，确实合情合理。就是这担子，可比以前重太多了。”
刘长青笑了笑，冲于志高点头：“老于，你说的太对了，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跟你们强调的。”
他收起笑意，语气沉了沉：“厂里这些领导既然把这事告诉咱们，就说明已经十拿九稳了。为啥一开始不吭声？还不是因为咱们保卫科之前游离在厂里权力中心之外，他们只有建议权，没有管辖权。现在直白交底，就是事情定死了，咱们别再有抵触心理。”
“我已经跟李怀德、白书记、杨厂长见过面了，心里有数。”刘长青顿了顿，掰着手指说，“接下来咱们重点办两件事：第一，志高、学明，你们俩统计一下——收编那几个分厂后，加上扩建后的厂区巡逻、值班，人手缺多少？装备、物资还有啥缺口？这段时间赶紧摸清楚，给我报上来，我好跟厂里汇报。他们已经答应了，只要咱们提的合理，人手、装备都由厂里解决。”
他加重语气：“记住，趁着现在厂里还需要咱们，该要的好处抓紧要！装备要多多的，人手要足足的，别客气！”
于志高立马重重点头：“放心吧科长！我一定把后续需要的人手、装备还有其他物资，挨个摸排清楚，一个都不落下！”
刘长青颔首，又转向王学明：“学明，还有第二件事。一会儿李怀德的秘书会把那几个要收编的分厂——配件厂、机械厂啥的，相关情况送过来。你得把这些厂的保卫情况尽数摸排，人员思想状态、队伍底子都要弄明白，别到时候咱们两眼一抹黑，啥也不清楚。”
“这些小厂的保卫科都是股级单位，比咱们级别低。他们的保卫人员战斗力咋样、靠谱不靠谱，都得查。”刘长青补充道，“对了，机械厂的齐胜利，不是你战友吗？你可以约他喝壶酒，多聊聊他们厂的情况，现在他们大概率还不知道收编的事，正好探探底。”
王学明挺直腰板：“放心吧科长！这事儿我一定办扎实，把所有情况都排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