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坊,温王府内。
当李重茂将马车上那一堆金银之物搬进府中时,迎来的是陆萱儿瞠目结舌的目光。
“阿郎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陆萱儿小嘴微张,掩饰不住的惊讶好奇神色。
“从太平姑姑府中得来。”
李重茂回道。
说着从那堆金银物中挑出一支金制簪子,走到陆萱儿面前。
轻轻护住她的头发,抽出原本的那支木制发簪,替她换上。
“萱娘的簪子旧了,给你换一支新的。”
陆萱儿低头呆立,看不清她的表情。
李重茂只感觉她身子忽的僵住不动了。
他握紧了手中的木簪,轻轻拍了拍陆萱儿的后背,这才感觉到她身子放松了几分。
忽地,陆萱儿伸手握住李重茂手中木簪。
抬起头。
桃花眼里泛着水雾,有些楚楚可怜。
“阿郎……我还是更喜欢这支木簪……”
她声音如同玉珠坠地,清脆悦耳。
说罢,陆萱儿便抽出那只金簪,将其好生放在李重茂手心里。
拿起那只木簪重新插入发丝。
李重茂怔住,看着陆萱儿好看的容颜有些失神。
直到陆萱儿被看得娇羞,脸上挂上红润,轻唤了阿郎,他这才回过神来。
“明日我想宴请王崇晔他们,萱娘若是觉得不习惯,不如去王崇晔府中找刘娘子,如何?”
在拿到太平公主那些赏赐物时,李重茂就已经想好了它们的用处。
用来修缮王府,只不过是个托词罢了,眼下的温王府,越是陈旧就越是不容易引人注目。
所以将那些金银之物全部散出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拉拢人心,可不是光凭嘴上说说笑笑就行。
别人肯为你驱使的前提,要么为权,要么为财。
李重茂很清楚这个道理。
若不是李隆基来得这么快,他本想缓着来。
“阿郎宴客,府中自然需要有人,我怎么能离开呢。”
陆萱儿摇头说道。
顿了顿,她脸上若有所思,接着道:
“不过……府中并无乐工舞女,阿郎是不是应该想想去何处查找?”
宴会上需有舞女场中起舞,这倒是正常。
李重茂脑海中想了几个法子。
教坊司,平康坊,西市胡商的酒肆中。
教坊司有些麻烦,五品以上的官员可以向礼部申请调用教坊舞女,书写一份“女乐助兴”的文书即可。
教坊司会根据官员的品级安排合适的,但乐资不低。
而且时间也比较慢一些,不太合适。
李重茂率先将这个法子否决。
至于平康坊和胡商酒肆中的舞女……
平康坊大多都是私人乐坊,只需找到牙人联系就可以外借,不过这些私人豢养的,恐怕有些放不开。
那就只有胡商酒肆中的舞女了,放得开且价格低廉。
许多高品级的官员家中都是养有胡女,负责宴会时起舞助兴。
也有许多专门爱好胡舞。
“萱娘想再去西市中逛逛么?”
就去西市酒肆中租一些胡女助兴吧。
心中打定了主意。
李重茂望着陆萱儿询问道。
陆萱儿脸上有了光彩,高兴点头。
两人换了身方便的行装,就往西市走去。
……
长安西市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
闲逛了一会儿后。
李重茂带着陆萱儿走到了邠王的酒肆前,门上匾额早已焕然一新。
往里面看去,每张木桌上,都是有人坐着。
酒肆的管事却是眼尖,瞧见了他。
起身就要出来迎接。
李重茂微微摇头。
便往西市里侧的处走去,那里聚集了最多的胡商酒肆。
胡商的酒肆前,门口垫高一个木台。
派了名胡人女子,身穿薄纱,露出肩上和腰间的一抹雪白。
微微泛黄的头发打理成大唐女子的模样,就连额头上的花钿也相差无几。
胡姬不时舞动着腰肢,引得游览西市的人纷纷驻足观看。
这些胡商是真懂得如何吸引眼球的。
李重茂摇头想到,随即带着陆萱儿迈步进入酒肆中。
酒肆的胡商管事很快便迎了上来。
“郎君、娘子请上二楼雅间,比较舒适一些。”
胡商管事虽然从二人衣着上分辨不出尊贵与否,但见到是一男一女同行。
就顾自猜想他们肯定不会坐在一楼大堂吃酒。
李重茂点头示意。
若是他一人,倒是不管这么多。
但毕竟带着陆萱儿,而且加之这是为租借胡姬前来,有个雅间,自然也好与胡商谈事一些。
胡商管事立马识趣地走在前来带路。
吱……
轻轻拉开房门,管事做出恭请的手势。
李重茂环视了一番雅间中的摆设。
雅间内一览无馀,没有屏风的遮挡,地面上铺着红色的西域条纹毛毡,矮榻围成个半圆,上面垫着凉席。
中央处一张黑漆小桌,摆放着陶制的酒壶以及琉璃酒杯,角落放着一把旧琵琶。
墙壁上挂着简易的驼队路线图。
有很浓重西域风格。
李重茂施施然坐下,叫住了管事。
“管事,不知酒家胡可在,我有事想同他商议一番。”
酒肆的所有者大多都被称作酒家胡。
管事此刻半躬着身子,正想退出雅间,关上房门。
听见这话,管事顿住动作说道:“郎君可说下是何事,若无甚紧要,小人也可做主。”
李重茂一听管事这么说了,眉头微扬,直接说道:
“不知酒肆中的胡姬能否外借,如果可以,又是什么价?”
管事略微偏头,回道:“回郎君话,可外借,五人三日十贯。”
李重茂闻言点头。
这倒是比教坊司便宜许多,教坊司的舞女,向礼部申请的价格是五十贯一次。
“租一日可否?”
管事面露难色,道:“本酒肆无这外例,恐无法应允郎君这个请求……”
李重茂随即摆手:“无妨!三日就三日吧,管事可否叫上几位一观,而后我再挑选?”
管事这才放松下来,平和说道:“这是自然,郎君稍等片刻。”
说罢,便退了出去,轻掩上房门。
陆萱儿看着房间内的陈设很是好奇。
“阿郎,西域风光真是如此吗?数不清的黄沙……吃不完的酸葡萄?”
李重茂见陆萱儿看着墙壁上的图画,满是好奇,想到她从小生在吴郡江南水乡。
就也不觉得奇怪了。
“塞外风光,自然是别有一番天地。萱娘要是好奇,日后我们去看看便是。”
陆萱儿听完却是有些迟疑。
“阿郎倒是会说笑,我连长安城都还没有见完……”
“不急,慢慢来……”
李重茂坐得离她近些,轻声道。
这句话,他是对陆萱儿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陆萱儿见他的动作,脸上有些红晕。
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朝他凑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