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里越野的震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在新兵连里激起了经久不息的涟漪。
关于凌夜的议论,从最初的“废物关系户”,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成了“体能变态”和“隐藏的怪物”。
但这种议论,更多的是不解和猜测。
长跑厉害,或许是天赋异禀,或许是练过田径。
可军队,从来不是一个只看长跑的地方。
下午,器械训练场。
火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单杠被晒得滚烫。
新兵们排着队,一个个轮流上去做引体向上。
这是最考验上肢力量和核心力量的科目之一,也是大部分新兵的噩梦。
“一、二哎哟不行了!”
一个新兵龇牙咧嘴地做了两个,就跟条死鱼一样挂在上面,脸憋得通红,双臂抖得跟筛糠似的。
“废物!两个都拉不上去,以后怎么上战场!”
王刚的吼声在训练场上空回荡,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毫不客气地抽在那新兵的屁股上。
“下一个!”
又一个新兵苦着脸上去,拼了老命拉了五个,总算勉强及格,落地时双臂己经软得跟面条一样。
九班的队伍里,气氛有些压抑。
几个上午嘲笑过凌夜的兵,此刻都低着头,不敢去看队尾那个身影。
上午的脸,现在还火辣辣地疼。
“我赌他一个都拉不上去。”一个刺头兵小声嘀咕,“跑步厉害的,上肢力量一般都弱,这是常识。”
“没错,你看他那细胳膊细腿的,哪像有力量的样子。”旁边立刻有人附和。
他们的声音虽小,但王刚的耳朵尖得很。
王刚回头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那几个兵立刻噤若寒蝉。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凌夜身上。
上午的成绩单,他反复看了不下十遍。
十九分二十一秒。
这个成绩,就算是放在团里的侦察连,也绝对是顶尖水平。
一个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怎么可能跑出这种成绩?
难道他以前是省田径队的?
王刚的心里充满了巨大的疑惑。
“凌夜!出列!”王刚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来了,来了!
正主终于要上场了!
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个创造了五公里奇迹的“关系户”,在单杠上,会不会原形毕露。
凌夜面无表情地走出队列,来到单杠下。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根滚烫的铁杠,眼神平静。
“让我看看,我们的大冠军,到底有几斤几两!”王刚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语气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和挑衅。
凌夜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跃,双手稳稳地抓住了单杠。
他没有立刻开始,而是静止了两秒。
整个训练场,仿佛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道并不算壮硕,甚至有些清瘦的身影上。
下一秒,凌夜动了。
他的身体平稳上引,下巴轻松越过杠身,然后缓缓落下。
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晃动。
一。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又拉上去了第二个。
二。
三。
他的速度不快不慢,带着一种独特的、让人赏心悦目的韵律感,仿佛他不是在进行痛苦的力量训练,而是在演奏一首无声的乐曲。
全场鸦雀无声。
之前那些嘀咕他一个都拉不上去的新兵,此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这他妈也叫上肢力量弱?
八个!及格线!
凌夜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节奏依旧平稳。
十个!
十二个!优秀线!
连队里能做到这个数的,不超过一只手!
可凌夜,依旧在继续。
十五!
二十!
王刚抱在胸前的手,不知不觉地放了下来。
他脸上的审视和挑衅,早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震惊和凝重。
这小子的力量,到底是什么水平?
他的极限,又在哪里?
三十!
当这个数字从记录员口中颤抖着报出时,整个新兵连都炸了。
“我靠!三十个了!他还是人吗?”
“怪物!绝对是怪物!我们连最牛的班长也才二十五个吧?”
“他的脸你们看他的脸!他居然脸不红气不喘!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如果说五公里越野是奇迹,那眼前的这一幕,就是神迹!
然而,更让他们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在完成第三十个引体向上后,凌夜没有像所有人预料的那样松手落地。
他的手臂肌肉猛然贲张,一股爆炸性的力量瞬间迸发!
只见他的身体猛地向上窜升,手腕在空中灵巧一翻,整个人竟然在没有借力的情况下,稳稳地撑在了单杠之上!
单力臂!
一个只在老兵口中听说过,无数新兵连看都没看过的、属于特种兵级别的高难度动作!
“哗——!”
全场彻底沸腾了!
如果说刚才的三十个引体向上是震惊,那么这一个行云流水的单力臂,带给他们的就是灵魂深处的战栗!
“这这是什么动作?杂技吗?”一个新兵喃喃自语,己经开始怀疑人生。
王刚的瞳孔,在这一刻骤然收缩!
他死死地盯着单杠上的凌夜,心脏狂跳不止。
单力臂!
这小子竟然会单力臂!
而且看他那轻松写意的样子,分明是游刃有余!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新兵,甚至不是一个普通老兵能掌握的技巧!
这需要恐怖的上肢力量、核心力量和完美的身体协调性!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凌夜撑在单杠上,目光平静地扫视了一圈下方那一张张呆若木鸡的脸。
他嘴角微微一勾。
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双腿并拢,缓缓抬起,与身体形成一个标准的九十度。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松开一只手,仅用单臂支撑,在单杠上做起了臂屈伸!
一下,两下
整个训练场,寂静得能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像是在观摩一场颠覆认知的艺术表演。
那己经不是训练了。
那是纯粹的力量与技巧的展示,是一种暴力的美学!
凌夜从单杠上轻轻落下,双脚落地,稳如磐石,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后,在所有人敬畏的目光中,他转身,走回了队列。
他之前站立的位置,周围的新兵下意识地向两边退开,给他让出了一大片空地。
没有人敢再站在他身边。
那是一种弱者面对绝对强者时,发自本能的畏惧。
王刚僵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他走到凌夜刚才使用过的单杠前,伸出手,摸了摸那冰冷的铁杠,仿佛上面还残留着那股不属于凡人的力量。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田径队的?
这个念头,此刻显得无比可笑。
省体操队的?
也不对!体操运动员没有这种纯粹的、充满爆发性的军事力量!
他到底是谁?
一个巨大的问号,盘踞在王刚的心头。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识人眼光,在这个叫凌夜的新兵面前,被碾得粉碎。
“继续训练!”
良久,王刚沙哑着嗓子吼了一声,转身离开,背影显得有些仓皇。
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他需要重新审视这个兵,以及,他自己。
而凌夜,站在队列中,神色淡然。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次性的,彻底的,碾压。
用绝对的实力,击碎所有的质疑与轻视。
从今天起,在这钢铁团,再也不会有人把他当成一个需要照顾的“关系户”。
他,凌夜,就是最硬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