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合一愣。
他看着眼前这张平静的脸,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是真没想到,姜月初竟然提出这般要求。
良久。
他才缓缓开口道:“你如今已迈入成丹,有些事情,告诉你也无妨。”
“不过,我知道的,也并不多。”
姜月初立刻乖乖坐好,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魏合迟疑片刻,道:“你可知,当今太后?”
“太后?”
姜月初愣住了。
和太后有什么关系?
魏合摇了摇头,解释道:“若只是太后柳氏,倒是没什么关键是其背后的柳家。”
“柳家,十世豪门,千年世家,其起源,甚至可以追溯到前朝,其族中,更是有燃灯境的老祖坐镇,论及天下,也只有天家李氏,亦或者清河崔氏那等传承了数千年的门阀,可与之比拟。”
“你父亲姜洵一案,明面上是党争倾轧,可背后,大抵便是柳氏的手笔。”
“”
姜月初心头咯噔一下。
飞速地在脑海中搜寻着前身的记忆。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别说是与柳家这等庞然大物有所接触,便是连听,都未曾听说过。
原本还想着,毕竟自己白白占据了这具身体,若有能力,帮其姜家做些什么,也无可厚非。
可如今看来
与这般庞然大物扯上关系。
老爹啊老爹。
怕是短时间,救不了你了。
不过,她很快便捕捉到了另一个重点。
“大人,您方才所说的燃灯境,又是什么?”
魏合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寻常人听闻自己家里惹上这般世家,早就该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
可眼前少女,怎么关注点如此奇怪?
不过他还是解释道:“闻弦,鸣骨,成丹三境,武者炼己身,熬气血,凝武丹,说到底,不过是在凡尘之中打滚。”
他伸出手指,在桌上沾了些茶水,缓缓划出三道横线。
“此三境,被称作凡尘三境。”
说着,又画了一个圈,将这三道横行包住。
“而在其上,武者内外交感,窃天地之机,方可登堂入室。”
他又在那三道横线之上,划出了四道。
“此为登堂四境。”
“成丹之上,为点墨。”
“点墨之上,为种莲。”
“种莲之上,乃是观山。”
“而燃灯,便是登堂最后一境,亦是我大唐之内,武道顶点。”
“一入燃灯,寿元千载,坐观沧海桑田,与国同休。
“这等人物,已非凡人。”
听闻此话,姜月初的脑海里,却只有两个字。
我草。
寿元千载
她越听,眼睛反而越亮。
这世道,人命如草芥,能活到七老八十都算得上是福气。
可如今,竟有人能活上千年?
“大人。”
“整个大唐,有多少燃灯境?”
“不知。”
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干涩,“这等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早已不问世事,非国朝存亡之际,绝不会轻易现身。”
“那柳家,当真有?”
“有。”
魏合的回答,斩钉截铁,“此事,乃我镇魔司曾耗费极大代价查证,绝不会有错。”
“啧老王八”
“?”
魏合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姜月初那张一本正经的脸。
老老王八?
你管燃灯境的老祖叫老王八?
姜月初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摆了摆手,“口误,口误,大人您继续说。”
“”
魏合只觉得一阵心累。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话题拉了回来。
“姜月初,我与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你父亲的案子,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以你如今的实力,在他们眼中,与蝼蚁无异。”
“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稍缓。
“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你父亲一案,正是由家父负责。”
此话一出,姜月初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魏合继续道:“我父魏文达,一生铁面,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若是栽赃陷害,他绝不会让案子就这么草草了结。”
“更何况,你如今身处陇右,又在我镇魔司麾下,柳家势大,手眼通天,却也不敢对我镇魔司的人轻举妄动。”
“你现在要做的,便是脚踏实地,安安稳稳地待在陇右,斩妖,立功,提实力。”
“以你这般成长速度,未来,未必不可入总都司的眼。”
“总都司?”
姜月初疑惑。
“不错。”
魏合道:“届时,你若能入了总都司,再得总指挥使大人赏识,区区一个柳家,又算得了什么?”
此话一出,姜月初心中一动。
区区一个柳家?
一个有燃灯境老祖坐镇的千年世家,在他口中,竟成了“区区”二字?
那这位总指挥使,又该是何等人物?
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一脸好奇地问道:
“咱们总指挥很强么?”
魏合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傲然。
“燃灯圆满。”
姜月初点头。
那是很强了。
“行了。”魏合似乎也不愿再多言,他摆了摆手,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与你说了。”
“你只需记住,安心待在陇右,活着,一切皆有几乎。”
“多谢大人。”
姜月初起身,抱拳一拜,而后转身,默默退出了大堂。
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魏合缓缓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叽里咕噜这么多,其实说了个寂寞。
走在都尉府的院子里,姜月初心中默默吐槽。
魏合透露的消息,除去成丹之上的境界。
其余的,除了让她知道了对手是谁,有多强大之外,于案子本身,竟是半点细节也无。
不过她也明白。
魏合远在陇右,能知晓这等辛秘,已是极为不易,又如何能清楚远在京城的案情细节。
到头来,还是得靠自己。
还是得等自己有朝一日,能重返长安,亲自去查。
诶。
姜月初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觉得一阵心累。
就怕
就怕等她有本事杀回长安的时候。
她爹姜洵的人头,早就已经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