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没成。”周月桥捏着鼻子对散发着酸臭味的罐子叹气,“这酸奶怎么这么难做。”
“哎哟这什么味这么臭!”陈娘子本来兴高采烈的表情一踏进院子就垮了,她也捏着鼻子站在院子里都不敢进凉棚,“二娘你这是做什么呢?”
“原本想做新吃食的。”周月桥又搬出发酵高粱酒的坛子,深吸一口气掰掉封口的黄土打开盖子,顿时一股子酸涩味飘了出来,跟酸臭的牛乳混杂交织在一块。
这下子别说陈娘子了,连周月桥自己都受不了了,捂着鼻子干呕着飞快往后退了好几步,心里哀嚎着这怎么也失败了!难道是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古代的高粱变异了?跟她那个时代的不一样?
周月桥喊来周庆把罐子搬走一起埋了,这罐子也不能要了。
周庆更是拿棉布塞进了鼻孔里,忍着恶心干呕塞上盖子往外搬,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二姐做什么都好吃,唯独做这个什么酸奶,屡试屡败,屡败屡试就是不肯放弃,牛乳多贵啊,都不知埋了多少了。
今儿还加之了高粱酒,两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简直十里飘香。
但二姐偏偏想做,能怎么办?只能埋远点了。
周月桥把失败的经验写下来,陈娘子虽然不识字,但绣活绣的好的人对美这种东西还是有些感觉的。
“写的真好看。”说完陈娘子又觉得不妥,连忙赔笑道:“我不识字的。”
“无妨,托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我办事你放心,不过茅草能用来做什么?我记得这东西山里路边都有长,还用得着收?我让我男人跟兄弟给你割一板车不就成了。”
“一板车可不够。”周月桥写完字合上册子,对她道:“这回做活的人少,我家里进出的人多你也不方便,就去江阿婆家吧,帮我上个称做些洗草晾晒的活,我还请了馀老叔家的大娘子。”
江阿婆身体不大好,毕竟年纪大了,哪怕干活利索体力也跟不上,况且还有自己家的事要做呢,铡草这样的活就让江阿公跟两个娘子轮流做就成,至于收货算帐这样的事现在周小满也已经很熟练了,客户独当一面。
陈娘子自然也是乐意的,馀家的大娘子也是个爽利人,活也不算累,在一块说说笑笑也挺不错的。
“那可就说好了,等开工的时候来喊我一声,我婆婆可是说了让我安心做活,旁的事不用担心。”
陈娘子想着等会也去割茅草,一文钱一斤就跟白捡一样。
周月桥不死心,又洗了几个小陶罐,不但把早上拿回家的牛乳又装了起来,还把家里剩下的高粱拿了出来,她还真就死磕上了。
柳叶扭过头去,她看不见就不会心疼……才怪!
虽然高粱便宜不值钱,但牛乳可贵着呢,一罐子就要五十文,春娘奶 水不够,二娘说牛乳比米粥好,兰娘是姑娘更得精细养着,家里人也都爱吃……但她还是心疼银子,五十文钱都能买好几斤米了。
不过周月桥才不管这么多,穿越到古代没有手机计算机空调已经够苦了,要是嘴巴还不能得到满足那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邹云娘也不忍心,默默回了厨房,厨房里还炖着银耳羹呢。
一开门她就看见自己嫂子正蹲在小炉子前两眼放光,但好在灶上都被她收拾干净了,地也扫过了,估摸着二姐看见也不会说什么。
“嫂子,还得炖一会儿呢。”
“我能不知道吗?我就看看,二娘也是越来越小气了,就炖这么点哪够吃的。”
邹云娘看着齐春红鬓边插着的二娘从江宁府带回来的珠花,忍了忍还是说:“二姐是最大方的。”
这珠花她也有一个,不同于大嫂的石榴模样,她的是玉兰花的,可好看了,平时是舍不得戴的,怕要干活弄丢了,但大嫂却是天天戴着,没事还出门找人眩耀一番,看得出来很是喜欢。
齐春红哼了声,难得没回嘴,心里却是埋怨这个弟妹不会说话,她就是随便抱怨一声而已,竟还要驳她,不下蛋的母鸡,抖什么!
邹云娘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挽起袖子去看家里的食材,想着晚上做些什么,她现在的厨艺在二姐的指点下也算是越来越好了,从前家里穷的叮当响,连油都不敢倒两滴,更别说各种香料跟食材了。
她也是嫁进了周家亲眼见二姐做过一次后才知道做饭竟然还有这么多讲究呢。
“嫂子晚食你想吃什么?”
齐春红想都没想,“当然是吃肉了!”
邹云娘看了看篮子里的一刀排骨,“还有几张去年的荷叶,那就做一个荷叶蒸排骨。”
“要做就全做了,别小气吧啦的。”齐春红向篮子里一张望,有些不满意,“这么瘦的肉,都不肥。”
“二姐喜欢瘦的。”
齐春红翻了个白眼,天天二姐二姐的,她这个做大嫂的真是一点地位都没有!
“二姐!”周小满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把手里的篮子一丢,恼怒道:“二姐,那个许六子又在槐树下面张望,真是阴魂不散!”
“又?”
“昨天四哥也看见他了!”
最近几天周月桥犯懒没出门,自然不知道许六子天天在她家附近徘徊,跟狗皮膏药似的。
前几日周赖子大闹一场后许家跟赵家算是丢尽了脸,虽然大部分人觉得两老头老太不大可能搅合在一块,但不防碍与人当笑话一样说笑,倒是周庆那天一通火把人震慑住了。
从前周庆吃不饱饿的面黄肌瘦干干瘪瘪的模样,谁都不拿他当回事,但现在一看,完全就是个孔武有力的汉子,手上有的是力气,众人不敢去招惹他,也就没什么人再敢传周二娘的闲话。
“他天天在我们家附近晃荡被人看见了又要传闲话!”周小满气鼓鼓地,恨不得拿大扫把去把人赶跑,“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柳叶也皱眉,“从前还以为他是个老实的。”
“面上老实不一定心里也老实。”周月桥封好最后一罐牛乳,打了盆水洗干净手再涂上面脂,手上的珊瑚手串在阳光下愈发鲜艳。
“去把你大哥叫来,我要去见见许六子,有些话还是说清的好。”
许六子站在槐树下脑子里都是第一次见周二娘的场景,他只看见背影心就忍不住怦怦跳,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要是能娶她该多好啊。
周家的大门打开,许六子向门口张望着,他想见见周二娘,想问问她……
“二娘!”许六子高兴极了,真的是二娘!
周月桥可对他的高兴没一点感觉,神色冷淡,只站在围墙拐角处,中间隔开了起码十米的距离。
“二娘不是你能叫的。”周月桥冷冷看着他,真是一点都不知礼数,“还是叫我周姑娘吧。”
许六子一愣,“我……”
“你也别说些会让人误会的话,周家与你从来都是钱货两讫,只有买卖,没有情分。”
“我、我只是……是不是前两日外面传出去的话让你生气了?我爹不是有意的,他只是气急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是赵家那个婆子,她……”
“我没什么好生气的,你爹毕竟是你爹,你很为难觉得自己两头受气,也觉得我应该体谅你的难处,做出让步对不对?”
周月桥慢条斯理说着,同时也观察着他的表情,察言观色是大宅子里做奴婢最基本的素养,而她早已练的炉火纯青。
她继续道:“你甚至还会想如果我真因此坏了名声嫁不出去,而你却能不计前嫌救我于水火我一定会感激,甚至以身相许对你言听计从,为你相夫教子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