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最终，沙瑞金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好。”
“我配合。”
楚风离开后。
“砰！”
一只名贵的紫砂茶杯，被沙瑞金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欺人太甚！”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咆哮。
白秘书站在一旁，噤若寒蝉，脸色发白。
“书记，这楚风他简直没把您放在眼里！”
白秘书小心翼翼地开口，语气里充满了愤慨。
“他算什么东西！还不是汉东的省委书记，就想来夺权？”
“这次的大会要是真让他开了，那以后在汉东，岂不是所有人都只知有楚组长，不知有沙书记了？”
沙瑞金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他能怎么办？
对方手握尚方宝剑，直接搬出了上级。
他除了同意，没有任何选择。
许久。
沙瑞金眼中的怒火，才渐渐平息，转而被一种阴冷的寒光所取代。
他想起了老领导的话。
水浑了，才好摸鱼。
“等着吧。”
沙瑞金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赵家，不会坐视不理的。”
“我倒要看看，他楚风，怎么应对赵家的疯狂反扑！”
京城，钟家。
书房内，气氛庄严肃穆。
侯亮平和钟小艾站在书桌前，低着头，向坐在太师椅上的钟正国汇报着汉东之行的一切。
从侯亮平被停职，到钟小艾的调查组被解散。
所有的事情，
他们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钟正国一直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当侯亮平说到自己被楚风的人带走，几次被撤职戏弄时，
钟正国的眼皮还是忍不住跳动了一下。
侯亮平的语气中充满了委屈和不甘。
“岳父，那个楚风，他太目中无人了！我好歹是最高检派去的副厅级干部，他凭什么说抓就抓，说撤就撤？”
侯亮平本以为，
钟正国会为他出头。
然而，钟正国却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同情，只有锐利的斥责。
“蠢货！”
一声怒喝，让侯亮平瞬间懵了。
“你没有眼力见吗？”
钟正国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明知道中央专案组背景深厚，你还敢去招惹他？”
“我”
侯亮平涨红了脸，争辩道，“我是最高检派去的，他楚风就算是专案组组长，也不过和我平级，他”
“平级？”
钟正国冷笑一声，打断了他。
“你真是天真得可笑！”
“我告诉你，据我最近在京城了解到的情况，那个楚风，很有可能是顶级权贵家族的子弟！”
“你拿什么跟他比？”
“你以为你那点所谓的级别，在他眼里，算个东西吗？”
钟正国的话像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在了侯亮平的身上。
顶级权贵。
这四个字，
让他彻底失去了反驳的力气。
侯亮平怎么也没想到钟震国居然也不会帮他出头，顿时一阵心灰意冷。
“这件事，到此为止。”
钟正国的语气不容置喙，“你们两个，以后都不许再找楚风的麻烦。听到了没有？”
钟小艾见状，知道父亲是真的动了怒，连忙拉了拉侯亮平的衣袖。
“听到了，爸。”
两人退出书房。
侯亮平的脸上，写满了屈辱和愤懑。
“就这么算了？”
他不甘心地对钟小艾说，“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个楚风，在汉东作威作福，收获名声和地位？”
钟小艾没有说话。
其实钟小艾也认为钟震国说的没错，以现在的情况，
他们的确不能够再去招惹楚风了，否则只会适得其反，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不过在这个时候。
她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机场时，赵小慧对她说的那番话。
当时赵小慧告诉他们，他们并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在京城把楚风所做的事情都说出来，就可以了。
只要他们能够给楚风添加一些压力，其他的事自会有赵家，和赵小慧去做。
现在钟小艾看到侯亮平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一种从未有过的念头，
在她的心中滋生。
或许，赵小慧说的是对的。
规则是用来保护弱者的。
当面对一个可以无视规则的强者时，就只能用他听得懂的方式来回应。
“我们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钟小艾忽然开口。
侯亮平的眼睛一亮，猛地看向她。
“小艾，你”
“但是，我们不能自己动手。”
钟小艾的眼神变得冷静而锐利，“我们可以把楚风在汉东做过的事情，在京城传播出去。”
“记住，我们只说事实，绝不夸大，更不造谣。”
侯亮平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失望。
“只说事实？那能有什么用？恐怕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不。”
钟小艾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冷峭的弧度。
“你错了。”
“你只需要把几件事情，原原本本地让人传出去。”
“第一，楚风如何绕过省委，直接从省纪委手上抢走高育良。”
“第二，他如何在省委常委会上，当众怒斥沙瑞金。还有他到了汉东之后所做的所有事情。”
“我们不需要添油加醋，只需要把这些事实说出去，重点烘托出他嚣张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形象。”
她看着侯亮平，一字一句地指点。
“相信我，京城的水，比汉东深得多。有的是人，看不惯这种没有规矩的年轻人。”
钟小艾再次叮嘱。
“记住，这件事，找信得过的人去做，千万不能和我们扯上关系。”
“就算将来有人查到蛛丝马迹，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最多就是你因为被停职，私下抱怨了几句，谁也抓不到我们的把柄。”
钟小艾千叮万嘱，就怕侯亮平一时冲动。
这些事情都是事实，他们可以不经意地说出去，
这样就算有人发现和查到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是一旦有夸大和伪造，那么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侯亮平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终于明白了妻子的意图。
这是阳谋！
是用事实来杀人！
“我明白了！”
侯亮平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的颓丧一扫而空，取而代是一种近乎扭曲的兴奋。
“我马上去办！”
看到侯亮平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钟小艾点了点头，不过再次叮嘱道：“记住，千万不要夸大和虚构，你只要把楚风在汉东所做的事情都说出来就可以了。”
“接下来自会有钟家去处理。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