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侯亮平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是啊。”
高育良的脸上，露出一副“说漏嘴”的表情，随即又摆摆手。
“都过去那么多年的事了，不提也罢。”
他越是这么说。
侯亮平的好奇心就越重。
高育良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状似无意地继续说道。
“那个朋友，叫王大路。我也只是听说过。”
“这个人，不简单。早年在金山县当过副县长，是李达康的老搭档。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辞职下海了。”
“生意做得很大，在吕州也开发了好几个有名的楼盘。”
高育良说到这里，声音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
“我好像还听说，这个王大路，跟现在开发月亮湖的那个山水集团，也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和关系。”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侯亮平的脑海。
李达康！
王大路！
山水集团！
月亮湖！
这几个原本毫不相干的名字，被高育良用一种看似不经意的方式，完美地串联在了一起！
侯亮平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似乎抓住了一条全新的，更加惊人的线索！
高育良看着侯亮平脸上那瞬间变化的表情，心中冷笑一声。
鱼儿，上钩了。
“好了，亮平，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高育良站起身，目的已经达到，他不再多做停留。
“京州那边还有一堆急事等着我处理，我得马上赶回去。”
他最后拍了拍侯亮平的肩膀，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放手去查，不要有顾虑。”
说完，他便转身，迈着从容的步子，离开了房间。
侯亮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大脑，正在飞速地运转。
高育良的这番话，信息量太大了！
李达康因为朋友王大路而被调离。
王大路又和月亮湖的开发商山水集团关系匪浅！
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难道
月亮湖这起命案的背后，真正的主谋，不是高育良，而是李达康？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侯亮平的整个大脑。
这太合理了！
这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高育良今天会主动来示弱！
他不是怕了自己，他是在祸水东引！
他想把自己的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到李达康的身上！
但侯亮平转念一想。
高育良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他心里没鬼，他为什么要害怕调查？
他这么急于把火引向李达康，恰恰说明，他自己也不干净！
对！
一定是这样！
高育良和李达康，这两个斗了半辈子的政敌，在这起月亮湖的案子里，恐怕都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这才是真相！
汉东的官场，比他想象的，还要黑暗！
侯亮平的眼中，闪烁着猎手发现新猎物时的兴奋光芒。
他感觉自己，推开了一扇通往更大秘密的门！
他不再犹豫。
立刻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拨通了自己手下的号码。
“喂？是我，侯亮平！”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
“通知专案组所有人，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
“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新的调查方向！”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有些错愕。
“侯检，我们正在整理关于高”
“一起调查！”
侯亮平粗暴地打断了对方。
“听我的命令！”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立刻！马上！给我去查一个人！”
“金山县前副县长，王大路！”
“我要知道他的一切！尤其是，他和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以及山水集团之间的所有关系！”
“我要最详细的资料！”
“今天必须摆在我的办公桌上！”
京州，军区一号招待所。
审讯室。
祁同伟再次被带到了这里。
距离上一次楚风的审讯。
已经过去了二十四小时。
这二十四小时里，祁同伟的精神状态，如同在炼狱中饱受煎熬。
一方面。
楚风那句“做我的一条狗”，让他看到了一丝活下去的微光。
另一方面。
他对自己的老师高育良，对赵家的那位大人物赵立春，还抱有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们会来救我的。
一定会的！
我在汉东为他们办了那么多事，知道那么多秘密。
他们不敢不救我！
祁同伟就是靠着这种信念，才勉强支撑着没有彻底崩溃。
他按照楚风的要求，交代了一些关于山水集团和赵瑞龙的问题。
但关于核心，关于高育良，关于赵立春。
他一个字都没提。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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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他最后的筹码。
高育良，赵立春。
你们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否则，就别怪我鱼死网破！
祁同伟在心中反复地念着。
楚风走了进来，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拉开椅子，在祁同伟的对面坐下，仿佛一个许久未见的老友。
“楚组长。”
祁同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声音沙哑地开口。
“我不是都已经交代了吗？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试探对方的底牌。
看看他们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
楚风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没有直接回答祁同伟的问题，而是侧过头，对身后的苍龙吩咐道。
“苍龙，给我们的祁厅长，介绍一下他进来之后，外面发生的一些趣事。”
苍龙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走上前一步。
“祁同伟。”
苍龙的声音像没有感情的机器。
“在你被捕之后，你的老师，高育良书记，第一时间连夜赶往了吕州。”
祁同伟的心，猛地一沉。
吕州？
虽然之前高育良就和他说了要去吕州阻止侯亮平继续查下去。
但是祁同伟也没想到，高育良这么无情。
知道他被抓了，竟然还去了吕州。
“在吕州市委召开的案情分析会上。”
苍龙继续说道。
“高育良书记与新上任的省检副检察长侯亮平，就月亮湖命案的指挥权问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两人当着吕州所有市委领导的面，剑拔弩张，寸步不让。”
轰！
祁同伟的大脑，像被一颗炸弹引爆。
吵起来了？
公开的争吵？
以高育良的城府和身份。
怎么可能会在那种场合，和自己的学生侯亮平发生公开冲突？
除非
除非他真的慌了！
高育良怕了！
他怕侯亮平在吕州，挖出什么让他万劫不复的东西！
祁同伟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死死地盯着楚风，眼中充满了惊疑。
楚风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平淡的笑。
他身体微微前倾，看着祁同伟的眼睛，轻声问道。
“祁同伟。”
“你说，你的老师，到底是真的想亲自调查月亮湖的命案。”
“还是怕被侯亮平，调查出什么来呢？”
这个问题，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了祁同伟的心脏。
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