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军区一号招待所。
地下三层，一间特殊的审讯室。
这里没有窗户，墙壁是厚厚的隔音材料。
冰冷的灯光。
从头顶洒下，将整个房间照得一片惨白。
祁同伟坐在一张冰冷的铁椅子上。
他的双手被铐在桌子上，身上还穿着那件昂贵的睡袍。
只是现在。
这件睡袍已经褶皱不堪，沾满了污渍。
他看起来，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从被带到这里开始，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
没有人审问他。
也没有人理会他。
他就这么一个人，被关在这个密不透风的房间里。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
无边的寂静和黑暗，像潮水一样，一点点吞噬着他的意志。
祁同伟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
他想起了高小琴，想起了山水庄园，想起了自己做过的那些事。
每一件都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就在他的精神即将崩溃的时候。
审讯室厚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
一道身影，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进来。
不是苍龙也不是那些面无表情的行动队员。
是楚风。
楚风亲自来了。
他依旧穿着那身简单的休闲装，脸上挂着一丝平淡的笑意。
他拉过一张椅子，在祁同伟的对面，坐了下来。
没有疾言厉色的审问。
也没有任何形式的压迫。
楚风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
但他的这种平静，却让祁同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仿佛自己的灵魂，都被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给彻底看穿了。
“祁厅长。”
楚风终于开口，声音平淡。
“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祁同伟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火。
楚风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水杯，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
然后，推到他的面前。
“喝点水吧。”
“润润嗓子，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聊。”
祁同伟看着那杯水，犹豫了一下。
最终。
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让他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楚楚组长”
祁同伟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你你想知道什么？”
他决定坦白。
他知道在楚风这种人面前，任何的隐瞒和狡辩，都是徒劳的。
“我不想知道什么。”
楚风的回答，出乎了他的意料。
楚风靠在椅背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些，你可能还不知道的事情。”
祁同伟愣住了。
“就在你被带到这里的时候。”
楚风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的老师，高育良书记，正连夜赶往吕州。”
“他是为了月亮湖的案子去的。那份案子的行政审批档案上，有他亲笔的签名。”
祁同伟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件事他知道！
“而在今天早上。”
楚风继续说道。
“你的妻子，梁璐女士，已经向省纪委，递交了一份实名举报信。”
“信里详细列举了你从担任县公安局长开始，一直到公安厅长期间，所有贪赃枉法，以权谋私的证据。”
“很多证据，详细到连具体的时间，地点，受贿的金额，都一清二楚。”
轰！
祁同伟的大脑，像被重锤狠狠击中。
梁璐！
那个毒妇！
她竟然真的做得这么绝！
“不不可能”
祁同伟失声叫道，“她不可能知道那么多！”
“她当然不知道。”
楚风笑了。
“但是，她的父亲，梁群峰书记知道。”
“梁书记在被我们调查期间，为了争取宽大处理，非常配合地交代了很多问题。”
“其中，就包括他多年来，为你摆平的那些烂事。”
楚风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狠狠地剜在祁同伟的心上。
让他血流不止。
祁同伟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
所有最阴暗，最肮脏的秘密都被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还有。”
楚风似乎觉得还不够。
“你的情人，高小琴女士，在被我们调查之后，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稳定。”
“她反复提到，她和她的妹妹高小凤，都是被赵瑞龙，当成礼物，送给了不同的人。”
“她说，她恨你。”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祁同伟的心理防线。
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他一直以为高小琴是爱他的。
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懂他，唯一真心待他的人。
这是他内心深处，最后的一片净土。
可现在，楚风告诉他，这片净土也早已肮脏不堪。
她恨他。
“啊——！”
祁同伟发出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叫。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扑向楚风。
但手上的镣铐，将他死死地锁在原地。
他像一头疯狂的野兽，拼命地挣扎，嘶吼。
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声响。
楚风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发疯，看着他崩溃。
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直到祁同伟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在椅子上，像一滩烂泥。
楚风才缓缓站起身。
他走到祁同伟的身边，俯下身，在他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祁同伟，想活命吗？”
“想让你在孤鹰岭的那些穷亲戚，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吗？”
“那就做我的一条狗。”
“去咬你该咬的人。”
说完，楚风直起身，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铁门在身后缓缓关上。
审讯室里，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祁同伟那粗重的，绝望的喘息声。
做一条狗
去咬人
祁同伟的眼中，慢慢地，起了一丝诡异的光。
那是野兽在绝境之中，为了生存，而迸发出的，最后的凶光。
他知道，自己该去咬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