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好不知趣。”美妇人咯咯笑了起来。
说来怪异,她虽然看上去已经年纪不小了,但皮肤保养得堪称完美,声音也只如十七八岁的少女,婉转娇俏。
身材更是不必多说,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唇红齿白,香肩如雪,腰如风中细柳,不堪盈盈一握。
太完美了。
完美得以至于不够真实。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陈亭扣住了她的脉门。
不,应该说,在原本脉门的位置,他什么也没有感受到。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多么完美的一个女人,只可惜是一副空皮囊。
“少年郎缘何叹气?”
陈亭小心地放下芦笛,以免被碰坏。
“只是忽然想到,今日一见夫人,往昔二十几年都白活了。”他悠悠然说道。
美妇人笑了,伸出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尖。
“油嘴滑舌。”
“小生素来本分,从不扯谎的。”
“当真本分?”
“当真本分。”
“那”美妇人作娇柔状,几乎快要把整个身子都瘫在陈亭怀里,“少年郎,你还等什么?”
说话间她的唇齿已经快要咬住陈亭的耳垂,软软的舌头悄悄伸出来,在尖端忽然分岔,慢慢朝着脖颈游离过去。
“当然是在等你主动啊。”陈亭轻轻抽了抽鼻子,这女人身上的香味太重,让他有些不习惯。
“少年郎好会说笑。”美妇人吃吃地笑着。
在陈亭目光的盲区,她张开了嘴,贝齿整齐。
然而,就在这排整齐的牙齿之后,又一排尖利的獠牙忽然从口腔里长了出来,挤得原本的牙齿不断外凸。
就好象有什么鬼怪要从这张美人皮里钻出来似的。
舌头轻轻地舔过耳垂。
牙齿下移。
对准了动脉。
忽然“噗嗤”一声怪响。
美妇刚要咬下去的动作被生生止住,一只手掌从她的后心穿出,上面泛着淡淡的青光。
“咯咯咯!”
怪异的声音忽然从美妇身体里响起,就象是骨骼在移动重组,听起来很是瘆人。
陈亭猛地翻转手腕,向后回拉,同时起身后退,一把抄出了藏在床铺下的铁剑。
随着他的暴力撕扯,美妇人竟象是泄了气一般,被他当作纸片一样拎在手里。
这只不过是一张人皮,而且材质很差,大概是宣纸之类的东西——甚至不是用真皮做的。
而那披着人皮的怪物也被迫现出身来,竟是一只青皮妖鬼,蛇信獠牙鹰钩手,消瘦得不成样子。
“画皮?”陈亭丢掉了那张美人皮,目光注视着青皮鬼的胸口。
刚才他应该一掌贯穿了那里才对,他甚至感受到自己在吞噬这妖物的气血——可此时怎么全无伤痕?
“好个少年郎!”画皮鬼尖叫道,“算你有些本事!”
陈亭舔舔嘴唇,从刚才吸收的气血来看,这妖物本身气血虚弱,但也相当于练气二层,不要白不要。
一念及此,他挥剑而起,七杀剑诀直接朝着鬼脸刺去。
那画皮鬼神色大变,自知不敌,也根本不抵抗,转身就跑。
他的速度不如陈亭,被这一剑直接刺了个对穿。
然而就在陈亭停下脚步的时候,这画皮鬼居然猛地一挣,从窗户跳走了。
这怪物挣脱的那一瞬,陈亭清楚地看见他背后的伤口正在愈合。
“好怪异的东西!”
没有尤豫,他立刻跳窗追出,可前后看去只有空荡荡的甲板,哪还有半点妖物的影子?
跑得还挺快。
可惜了这点气血。
陈亭不由很有些郁闷,于是转身上楼去找李鸣源。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李鸣源居然正在折芦苇。
但这家伙的手艺显然生疏得很,折了半天也没折出个型状来,直到一回头看见陈亭站在门口盯着自己。
“你怎么不敲门?”
陈亭不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你那折法不对,只会把苇叶折坏——不过你折这东西干什么?你又不会吹。”
李鸣源脸色怪异了一瞬,然后平复如常道:“学一学不就行了。”
陈亭猜测:“你该不是看见了那女人因为我吹芦笛所以想泡我?你也想照葫芦画瓢?”
李鸣源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陈亭笑笑,“我是想说,如果你真的有这个想法,还是趁早打消了。”
李鸣源正色道:“就说让你没事多看看书,你看那些话本里讲,书生夜宿山寺,往往就是靠着博学或者俊俏才抱得美人归的。”
首先,那是话本故事;其次,那是抱的女鬼归;再次,到底是谁应该多看看书,骗小孩的故事都信陈亭槽点太多一时无从吐起。
“你想多了,我是想来告诉你,那个女人是个画皮鬼。”他直截了当地说道。
“啊?”李鸣源摆弄苇叶的手指一抖,不小心把苇叶顺窗户掉了下去。
不过这下他也无心苇叶了,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画皮鬼?”
“对。”陈亭说着丢出那副美人皮,正正好好地落下铺开在桌面上。
李鸣源打量了一下美人的样貌,相信陈亭说的是真话。
“那鬼呢?”
他对画皮鬼这种东西也有所耳闻,知道以陈亭的实力不至于打不过,而何况陈亭也不是个容易被女色蛊惑的家伙。
绝大部分画皮鬼的实力都很低下,否则也不至于披着画皮坑蒙拐骗,若是换作实力强劲的鬼物,早就直接跑到深宅大院去作妖了。
“没抓住。”陈亭就是想请教这方面问题,“那东西被我先是捅穿心脏,又插穿了脖颈,可居然还活蹦乱跳。”
李鸣源问:“你没用黄符?”
“黄符?”陈亭想到了贴僵尸的符纸,“我哪来那种东西,只有那种东西才有效?”
“差不多。”李鸣源点点头,“我以前也遇到过一些鬼物,这种东西和妖物最大的区别是没有血肉之躯,所以你按照血肉之躯的要害去打他,其实根本伤不到他。”
陈亭恍然,怪不得那东西也没有流血,原来他根本就连血都没有,那么自己攻击他的心脏和脖颈,自然也没有作用。
“可惜,没弄死他,以后怕是还得出来害人。”
他叹了口气,这画皮鬼胆小得很,此时怕是已经逃得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