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牛啊(1 / 1)

翌日。

窗外的阳光带着冬日稀薄的暖意,穿透厚重的遮光窗帘缝隙,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斑。

他在一片令人安心的死寂中睁开眼。

脑袋象是被塞了隔音棉。

耳朵里残留着长途旅行般的嗡鸣。

身体关节发出久睡苏醒的抗议低吟,只有喉咙深处火烧火燎的刺痛感异常清淅——那是昨夜寒风吹拂、情绪起伏和香烟过度留下的后遗症。

他坐起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窜起一丝战栗,稍微驱散了浓重的睡意。

楼下厨房。

冷水顺着喉咙灌下,冲刷着那片干涸冒烟的戈壁。

扁桃体传来阵阵隐痛,像卡着两颗烧红的砂砾。

妈的……

陈凡无声地骂了一句,指尖按了按发烫的喉结。

这是要感冒的节奏。

他把自己扔进客厅那张柔软的沙发,象一袋卸掉重负的面粉。

拿起丢在茶几上的笔记本,开机联网。

凌晨累积的博客推送如同瀑布般冲刷而下。

信息流里跳动着熟悉的标题。

《盲山》口碑?

意料之中。

周星星的祝贺?

商业互吹而已。

《仙剑奇侠传》难产?

唐人日常操作。

郭德刚拜师?

嚯,终于找到码头了。

目光掠过这些寻常八卦,最终停留在一条热度正在疯狂飙升的——【霍氏豪门二少霍启山博客公开示爱章子怡!坦荡追爱!】

陈凡挑眉,倒也不意外。

毕竟04年的确有这么档子事儿。

就感觉挺他妈搞笑的。

就在这时。

手机猛地传出高频震动!

屏幕瞬间被一个名字点亮——【章子怡】来电!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把手机从摩挲的状态调整到接听。

电话那头已经如同开闸泄洪般,滔滔不绝的语速夹杂着难以分辨的情绪洪流,瞬间冲垮了电话线的距离。

“……陈凡!你看博客了吗?!那个霍启山!他是不是疯了?!”

陈凡把手机稍微拿离耳朵一点,听着那边密集如雨点般的抱怨、控诉和天马行空的阴谋论。

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抽搐了一下。

“我哪里知道哦。”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干涩和感冒前兆的沙哑。

典型的陈式敷衍。

把问题原封不动地拍回去,还顺便表达了“你问我我问谁”的无辜。

欠抽值……拉满!

“我的陈大导演!”章子怡在电话那头的声音猛地拔高,穿透力十足,带着点近乎撒娇的怨气和不加掩饰的……寻求庇护的姿态?“万一……我是说万一……霍大少真的动用他霍家的资源……开始封杀我这个‘不识抬举’的内地小明星……你不会……”

她的声音陡然放软,像掺了蜜糖,裹着试探的柔软尖刺,“眼睁睁看着我……流落街头吧?嗯?”

尾音上扬,带着点明知故问的狡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连她自己都未深究的…………依赖。

电话这头,陷入了短暂的、绝对不超过三秒的……安静。

陈凡的目光似乎穿过落地窗,落在楼下光秃秃的树枝上。

然后。

“噌”一声极其清淅、短促、带着金属摩擦音质的脆响,在短暂的静默中响起。

那是他指间的一次性塑料打火机机盖被拇指掀开的声音。

紧接着又是一声悠长的火焰喷吐音。

橘黄的火舌吞噬烟头卷纸的细微嘶嘶声,清淅无比,传递过去,然后……才传来他,被尼古丁浸润后依旧慵懒。

带着一种……拔吊无情且渣男气十足的回应:“管不了一点。”

袅袅的白烟仿佛要隔着电话线糊到章子怡脸上!

嘟——————!!!!!

很好,直接给国际章玩破防了。

陈凡:6

……

1月初。

陈凡来到华宜大楼,跟王中君谈《盲山》海外版权售卖的事儿。

这次陈凡不打算亲自跑了。

累不说,也没那必要。

交给发行公司来就ok。

京城的寒气在华谊总部大楼反光玻璃外凝成白霜。

顶楼会客室却是另一番景象——恒温系统嗡鸣着喷吐暖流,昂贵红木家具散发醇厚漆香,巨大的落地窗映出王中军此刻精心调整过的表情。

诚恳中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紧绷,像绷紧的琴弦。

门无声滑开。

陈凡裹着一身户外的凛冽气息踏进来,旧夹克与这里的金碧辉煌格格不入。

他没说话,只是目光在王中军脸上那道新添的疲惫纹路上停驻一瞬,随即陷进沙发,长腿随意地架起。

无声的邀请刚发出,回应已至眼前——

王中军没寒喧,甚至没起身,只是从鳄鱼皮公文包里抽出一个素白信封。

信封无声滑过黑胡桃木茶几光洁如镜的表面,停在陈凡手边。

“陈导,您先瞧瞧这个。”声音平稳,却刻意压着某种东西。

陈凡眼皮都懒得掀,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捻住信封一角,轻轻一抖。

“哗啦——”

一张粉红色的长条纸笺滑出。

七个零。

一个猩红如印的1。

一千万。

支票在他指尖晃晃悠悠,薄如蝉翼,却又重若千钧。

他象捏着张旧报纸,随意甩了甩,纸片发出脆弱颤斗的哗啦声。

目光这才慢悠悠抬起,穿过支票边缘,钉在王中军脸上,嘴角挑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王总……这唱的哪一出?”

王中军深吸一口气,避开那目光,提起紫砂小壶。

沸水冲入茶海,白雾腾起,将他脸上细微的肌肉抽动暂时掩埋。

茶斟七分满,双手捧杯置于陈凡面前,水汽氤氲了他的镜片。

“我们这帮人……”王中军放下自己那杯,身体前倾,手肘抵在膝盖,显出从未有过的粗粝姿态,“说破了天,骨子里刻着唯利是图。市侩,眼皮子浅,关键时刻……容易犯糊涂。”

他顿了顿,声音沉下去,像砸进绒毯的石子,“上回那档子事儿,是华谊看走了眼,看轻了您,也看瞎了自己。我王中军,在这儿给您赔个不是。”

空气凝滞,只剩下中央空调单调的嗡鸣和茶水袅袅的热气。

陈凡没动,指尖在光滑的沙发扶手上缓慢敲击,眼神却在王中军脸上反复刮过——审视,掂量,像古玩贩子打量一件可疑的瓷器。

王中军挺直脊背,声音愈发用力:“这钱,是《盲山》华谊该拿的那份儿分帐。第一次合作,闹得不甚痛快,我把它吐出来,一分不少。不为别的……”

他又吸一口气,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吐出,“就为交个心!哪怕往后您嫌华宜这座庙小,嫌我们这帮糙人浊气缠身,不愿再踏进这道门坎……我王中军,华谊这艘破船,也真心实意想认您陈导这个朋友!日后但凡需要,只要在我华谊肩膀上还能扛得动事,您言语一声,我这边肝脑涂地!”

馀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孤注一掷。

静。

长久的静,几乎要将空气压碎。

突然——

啪!

清脆的拍击声炸响!

陈凡的手,毫无预兆地、重重拍在支票上。

手指展开,死死压住纸面,震动顺着桌面传导,茶杯里的水面都晃出一圈涟漪。

王中军的瞳孔骤然缩紧,那张总是运筹惟幄的脸瞬间僵住。

一丝混杂着错愕、难以置信的震惊飞快掠过眼底。

紧接着,是沉入谷底的苦涩——如同精心锻造的长戟被轻易折断,砸在脚边的钝响。

他身体绷得更直,嘴角肌肉难以抑制地微微抽搐,准备迎接最冰冷的拒绝。

就在那苦涩即将蔓延开时。

陈凡压在支票上的手……松开了。

他甚至没再多看一眼,两根手指极其自然地一夹,如同捡起一张公交卡,将那承载着一千万的薄纸漫不经心地塞进了夹克的内袋。

他身体微微后仰,倚回沙发深处,脸上那点疏懒象是卸下了些,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少见的、近乎喟叹的倦意:“你啊……王总……就是太聪明。”

说着摇摇头,指尖习惯性地在袖口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灰尘,“跟聪明人打交道……累得慌。”

语气里是嫌弃,嘴角却分明挂起了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松快。

王中军浑身剧震。

狂喜?难以置信?劫后馀生?

电光石火间,他甚至没让半秒的迟钝流露。

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试探,猛地抓过自己面前那杯温温的红茶。

那是他身份的像征,昂贵的陈皮普洱,平日里须小口慢品。

此刻,却被一只用力到骨节发白的手死死攥住。

一手托杯底,一手护杯壁。

如同捧着传国玉玺。

手臂高抬,越过眉心。

目光灼灼,坦荡如初阳。

没有任何言语!

一仰脖!

滚烫的茶汤带着决绝的赤诚,被他狠狠灌入喉咙。

咕咚——

吞咽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异常清淅。

放下杯子。

杯底触碰桌面。

“嗒——”

声音轻,却震耳欲聋。

陈凡望着杯壁残留的几滴茶汤,和他嘴角滚下未来得及擦拭的水渍,眼神彻底平静下来。

他也终于坐直了身体,那点慵懒像被无形的吸尘器收走。

没说话,只是端起了自己面前那杯茶。

仰头。

同样一饮而尽。

温热的液体划过喉间,带走最后一丝干涩。

四目相对。

无需言语。

那些摇摆的算计,冰冷的权衡,试探的刀锋……都在这一杯茶里,在两张空杯底,消融殆尽。

话题无缝切换至《盲山》海外发行。

王中军二话不说,抄起办公桌上的加密座机。

“笃!笃!笃!笃——!”

按键声斩钉截铁,命令一条接一条,精准高效,雷厉风行。

挂了电话,他转向陈凡,笑容真诚热切。

陈凡嘴角那丝松快的弧度更深了些。

事毕,陈凡起身,“走了。”

“我送你。”王中军几乎同时弹起,没有半分客套和尤豫。

他一步跨到墙边衣帽架,闪电般取下那件深灰色的意大利定制西装。

手臂穿袖,身体微转,提肩。

动作行云流水,昂贵面料瞬间妥帖上身。

他根本没停下脚步,西装还带着最后一丝挺括的惯性,人已大步流星迈向门口。

“咔嚓!”

厚重的实木门被拉开,寒风涌入门缝的一瞬,王中军已侧身,稳稳站定在门边。

一手拉住门扇,一手虚引,身体微躬,姿态标准得如同白金汉宫的门童,脸上却是顶级商场猎豹般全速运转后的锐气与沉稳。

动作里没有谄媚,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效率与诚意。

陈凡抄着手,慢悠悠踱步而出。

他目光掠过王中军被西装勾勒得挺拔自信的身形,掠过那双洞悉规则,算尽人心却又能屈能伸的眼睛,掠过此刻为自己拉开大门的动作,心里最后那点波澜无声平息。

看着走廊尽头落地窗外灰沉沉压向高楼的积云。

忍不住咋舌。

啧。

谁说大院子弟都是傻逼的?

这特么妥妥的人精好吧。

刚出办公室,迎面走来三道人影。

走在最前的女人。

王京花。

永远一丝不苟挽在脑后的黑发,剪裁利落的黑色职业套装,眼镜后,那双阅尽圈内百态的锐利眼眸此刻正看向陈凡。

瞳孔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她脸上那种职业经理人固有的、带着掌控力的从容,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瞬间荡起一丝可察觉的涟漪。

是惊讶,更是瞬间激活的社交程序。

脚下没停,但步伐明显调整,缩短了距离。

在她身后半步左右,比肩而行着两道风格迥异却同样夺目的风景线。

范小胖一袭剪裁合体的酒红色羊绒大衣,衬得肤白胜雪。

浓密卷发披散,一张精致得如同古典仕女画的脸,明媚张扬,红唇带着标准得体的笑意,气场外放,如同带刺的红玫瑰。

高跟鞋敲击地面,带着不易察觉的清脆韵律。

李双冰简约的米白色高领针织衫配同色系长裤,外搭一件剪裁流畅的烟灰色风衣。

头发柔顺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脖颈。

气质清冽疏离,像冬日里覆着薄雪的青松,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美感。

三人在距离陈凡和王中军两步外停下。

走廊的空气仿佛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交汇而微妙凝滞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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