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程科技公司的办公区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这就是你们的专业度？这就是你们跟我吹嘘的业界精英水准？”
一声暴喝，周围埋头工作的员工纷纷侧目，随即又迅速缩回脖子，生怕引火烧身。
会议室门口，一个穿着灰色西装中年男人，拿着资料狠狠摔下。
站在他对面的，是主要负责人陈兰，以及一直低着头，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的王喜。
“刘能，您消消气，实在是对不起。”
陈兰脸上堆着歉意，“这是我们工作的重大失误，我们愿意承担责任，这批物料我们马上销毁重印，绝对不会让错误的版本流向市场。”
“销毁重印？你说得轻巧！”
被称为刘能的客户气得手指都在发抖，指着王喜的鼻子，“几千万的投放预算，官网gg位明天就要上线！如果不是我刚才多看了一眼，宣传图就挂上去了！”
“错就算了，错的还是集团的名字，这不是花钱给别人做gg！”
“到时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我们整个集团的脸都要被这小子丢尽了！”
“看清楚！宏达集团，不是宏大集团！这一字之差，性质全变了！做gg的，连客户名字都能搞错，还做什么生意？”
“我看这小子也别干了！”
王喜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都是他的错。
他不是刚入职的实习生了，在公司待了两三年，按理说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但这几天赶项目，连续熬了三个通宵，神志确实有些恍惚，在最终校对的时候，眼睛一花，就这么把文档发给印刷厂了。
“对不起，刘总，是我，是我没看清……”王喜试图把责任揽过来，不想让陈兰跟着挨骂。
话没说完，陈兰就挡在身前，“刘总，咱们”
“你没看清？一句没看清就完了？”
刘能没找陈兰麻烦，毕竟陈兰是公司元老之一，而且错不在陈兰。
但他正在气头上，火气转移到了王喜身上，“你也是老员工了吧？拿着工资不干人事？这种错误是小学生犯的，不是你这种成年人犯的！太粗心！太大意了！”
“刘能，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您先别生气。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现在马上联系技术部”陈兰解释道。
“我不跟你说！”
刘能一把推开门，“这种合作，我看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说完，刘能怒气冲冲地转身。
陈兰看着刘能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
王喜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捂着脸，“兰姐，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
“行了。”陈兰揉了揉眉心，虽然她也气，但看着王喜这副样子，也不忍心再骂，“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王喜心里一片冰凉。
客户去找老板了，这意味着事情彻底闹大了。涉及几千万的单子，差点造成巨大且不可挽回的声誉损失，按照公司的规定，这种级别的事故，开除是板上钉钉的。
他想到了自己刚贷款买的房子，接近百万啊，花光了积蓄。想到了老家父母打来电话时那骄傲的语气。
现在就业形势这么差，要是被开了，下一份工作去哪找？真要去喝西北风吗？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
“砰砰砰。”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玻璃门被轻轻敲响，随后被推开。
陈楚走了进来。
他刚才在外面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再加之在前台田画画那里听了几嘴八卦，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一进门，他就看到满脸疲惫的老姐，以及坐在角落的王喜。
“怎么回事？挨骂了？”陈楚笑道。
不笑也没办法，要是苦着脸，反而压力更大。
毕竟，这事和老姐没太大关系。
陈兰看到陈楚，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别提了，出了个大漏子，客户正发飙呢。”
陈楚把篮子放在桌上，目光转向王喜。
他此刻眼神空洞，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
“没招啊”
陈楚心里叹了口气，投去同情的目光。
学生时代犯了错，有老师批评，有家长兜底，大不了写份检查。出了社会，工作就是契约，拿了钱就要办事，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
没人帮忙帮忙托底，所有的压力和惩罚，最终都只能自己扛。
“行了，别愁眉苦脸的。”
陈楚看向陈兰，指了指篮子，“我给你送吃的来了，刚出炉的，趁热吃点，心情能好点。”
陈兰掀开盖布，淡淡的油脂香气和果甜味飘出来。
看到美食，陈兰心情稍微回暖了一点。她拿起一个酥饼，看了看旁边魂不守舍的王喜，伸手抓了几个塞给王喜。
“拿着。”
王喜手里被塞了几个热乎乎的酥饼，茫然地抬头看着陈兰。
“吃点东西，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陈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老王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嘴皮子利索。说不定他能把客户哄好，你也也不一定就会被开除。”
王喜：“”
陈楚：“”
空气瞬间安静了几秒。
王喜手里的酥饼差点没拿稳。原本他还在“可能要完蛋”的焦虑中，被陈兰这么一“安慰”，直接变成了“虽然大概率完蛋但还有万分之一生还希望”的绝望。
什么叫“不一定会被开除”？
这不是变相承认了“大概率会被开除”吗？
王喜的脸色更难看了，看着手里的酥饼，象是在看最后的断头饭。
陈楚无语地扶额。
自家老姐在安慰人这方面，真的是……负分。这哪是安慰，这简直是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