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回归(1 / 1)

众悦客栈,陈凡带着两人开了两间房,他一间,两个小孩子一间,合共一百二十文钱,有早饭吃。

房间内,陈凡花了六十文钱,让睡眼惺忪的店小二上了三碗汤面。

已近丑时,这无理的要求让店小二骂骂咧咧,若非多收了一倍的钱,他打死也不愿去叫熟睡中的臭脾气厨子。

“往后你们两个就先待在西城,我方才交了一个月的房钱,和店家说好了,每日有两顿饭。

等下个月咱有钱了,再买间属于自己的大房子住。

可别想着整日躺平,阿茶你教铁蛋认字,我回来可是要抽查的。

小孩子,就该好好读书”

陈凡自顾说着,喝了一口面汤。

他身体不累,却是心神疲乏,身上还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毕竟一路奔波至此,根本来不及洗澡。

吃完一问才知,往常住店都会有的热水澡,现在已经取消了。

因为一个月未见雨水不说,各处水井都已呈干涸之势。

能正常供饭,还是因为众悦客栈是开了二十年的老字号,店中打了两口井。

陈凡无奈,只能又花了二十文钱的小费,才让店小二提来一桶凉水,供他洗脸擦身。

他打算明日返回拳馆,自然要把尾巴打扫干净。

擦洗完毕,陈凡躺在床榻之上,在黑暗中看着自己似乎还沾着血迹的双手。

‘武道当争、武道当争,郑秀说得好,可岂止是武道,这弱肉强食的世道,要想活下去、活得好,什么都要争!

我杀王生,是为救阿茶,是为老李报仇!

杀杨志新,是他不让我活!

杀张龙,纯属自卫!

那赵元,就算不死,我也要弄他,因为他也不让我好过!

凭心行事,无悔而已!’

陈凡又做了一番自我攻略,初次杀人的不适已经若有若无,黑暗中的目光变得坚硬如铁。

翌日,陈凡带上气色好了些许的陈红茶、张铁蛋出了西城,绕了约莫里许的路,才回到埋葬李春松的山茶岗。

香蜡纸烛摆上,特意在客栈中买的烤鸡、卤鸭胸、煎河鲤、油焖肘子挨个放好。

“老李,鸡鸭鱼肉,路上吃,走好!”

一旁的陈红茶啜泣难停,张铁蛋眼含泪水,陈凡蹲下,把满是豁口、沾着血迹的杀猪尖刀掏出,刨坑埋在李春松的墓碑下。

“你两分着吃了吧。

我老家有个说法,这给老人供品用完之后,小孩子吃了,老人会保佑你们。”

二人当然吃不完,剩下的陈凡全吃了。

回城途中,陈红茶抓着陈凡的手,一步三回头,张铁蛋心中戚戚,也想抓凡哥的手,被陈凡随手拍开。

“你个臭小子,阿茶哭就算了,你娘们儿唧唧的作甚!

我可警告你,你是男子汉,我不在的时候要肩负凡保护阿茶的重任,听到没!”

张铁蛋讪讪答应,一大两小三道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消失在通向凤凰城的林间小道上。

安顿好两人,陈凡留下十枚大钱,以备不时之需,又耳提面命的交代一番,让两人好生待在客栈,莫要乱跑。

这才横穿西城,来到了北外城,那远近闻名的养猪场外。

说它远近闻名,是因为这偌大的凤凰城,这般规模的养猪场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有这个钱的,随便做个什么生意不好,来养猪?

“笃笃”,陈凡抬手敲门,仿若几日前的时光回溯。

门打开,浓烈的猪味扑面而来,郑秀身着油乎乎的灰布襜衣,手拿柴刀,似乎又在劈柴。

“师姐,那刀我用丢了”,陈凡伸手,将手里的油纸包晃了晃,“我知师姐不缺刀,这桂花糕是特意给师姐买的,聊表谢意。”

郑秀将陈凡引进院中,也不接糕点,只道:

“没了便没了,你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何必再花这个钱?还能退吗?”

“买都买了,哪有退的道理。再说了,师姐这般帮我,若不做些什么,心中委实惭愧难安。”

陈凡全程盯着郑秀,他有八成把握能够确定,昨晚的黑衣人是郑秀!

除了她,陈凡根本想不到这凤凰城内,还有第二个血气盈身之上的武道高手有着帮助他的动机。

“那好吧”,郑秀迟疑一番,终是接过了陈凡带来的桂花糕。

看似神色如常,实则心中感动,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她只在上个月教拳时,随口说了句‘九月桂花要开了’。

陈凡之前,郑秀没有朋友。

她独居北外城,每日都送猪肉回拳馆,每日都能见到馆中师兄弟和郑折柳,可她偏偏无比的孤独,甚至偷偷给每头猪都起了名字。

时至今日,她早已习惯孤独。

可正因如此,这份突如其来的、她只在话本中看过的友谊,才显得这般弥足珍贵。

始于教拳,陷于陪伴,忠于了解,哪怕是除了友情之外绝不掺杂其他半点,郑秀也极为满足,并暗自珍惜。

所以她杀了赵元。

因为在她看来,陈凡学拳不过两个月,哪怕再如何勤奋,也绝不会是血气盈身的对手。

二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知肚明,一如郑秀知道陈凡的套招习惯,陈凡了解郑秀教拳时的言简意赅。

陈凡还了向郑秀借的五两银子,当天便回归拳馆,如雨入江河,未能引凡半点波澜。

洪三锤问,他只说家中有事。

非是手足挚友,旁人也不好追问具体什么事。

陈凡依旧勤练拳法,依旧选在饭后找人切磋,安安静静过了三日。

第四日,吃完午饭,趁院中人少,他叫来张猛,勾肩搭背,声轻音弱。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张猛摇头晃脑,装模做样,直到陈凡作势要锤他,他才道:

“给你打听了,神神叨叨,我还当什么事呢,不就死了个血气盈身的外城帮主吗?

三天两头的,不都得死上几个?

无非是帮派仇杀,县衙忙着呢,谁有空搭理他。

就算有人报官,只要不涉及祭身教,现在的县衙也只会让他回家等侯升堂传唤。”

祭身教出现好一阵了,张猛,或是说所有人都已习以为常,谈及祭身教,便如谈到几年前占山为王的九峒寨一般。

而现下正是县尉季江寒集中力量带人围捕祭身教的关键时期,所以张猛才说,若非涉及祭身教,县衙一般不会管。

“三公子果真手眼通天”,陈凡随意奉承一句,脸上是连张铁蛋都能看出来的心不在焉和敷衍。

只因为陈凡忽然意识到,在他看来的无比棘手的麻烦,在旁人眼中可能就屁大点事。

亏他还拐弯抹角的找理由让张猛帮忙打听。

“你他娘的,走点心啊喂!”

两月相处,张猛没什么镖局三公子的架子。

陈凡又偶而爆出些类似于‘傻逼’之类的精炼顺口的金句。

互请早饭更是你来我往,二人渐渐便处成了朋友之上、好兄弟之下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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