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为浓郁的猪屎味窜入鼻腔,陈凡来不及探寻源头,忙牢牢记下这人所言。
‘原来如此,锻体三境,而后通脉,才是能坐馆授徒的入境武者!’
见他皱眉不语,那高大身影继续问道:“你刚入门?叫什么名字?”
“小姓陈,单名一个平凡的凡,不知这位师兄名讳”,陈凡发现了猪屎味的来源。
且随着这穿了件橘色劲装的高大身影转过身来正对着他,那味道变得愈发浓烈了。
可他依旧面不改色,这还是他今天一大早特意洗了澡,不然单论味道,他自信这拳馆之中无人出他左右。
换句话说,更臭的他都闻过,何况区区猪粪味。
“我叫郑秀”,郑秀用一双圆眼注视这陈凡,多年歧视,她早已炼就一双擅辨虚情真心的慧眼。
‘这人似乎是真不嫌我臭?
不过他唤我师兄,好象以为我是男子’
陈凡脑中想着另一个世界的烂梗,只当这人也是馆中学徒,便随口道:
“秀儿你好,那边好象结束了,我得过去问问大师兄,看还要不要继续认不认人。”
郑秀一怔,除了郑折柳,这还是第一次有外人这般亲昵的称呼她。
陈凡只是随口一语,说完便挤入人群,丝毫不知身后有一道目光一直看着他。
人群中心,垂手而立的李聚元双目如电、意气风发。
“围在这里作甚?用看的就能凝生血气吗!”
众人四散,陈凡无处可去,只能后退丈许,看郑折柳勉励李聚元,看众人或嫉或羡,毫无心思练拳。
见钟乘龙乐呵依旧,似乎与有荣焉。
因乞讨多时而极擅察言观色的陈凡却见,钟乘龙藏于身后的右手正紧紧握拳。
又见那有细碎阳光洒落的树荫里,张武阳藏身其中,身侧放着石锁,一动不动,看不清脸。
陈凡伫立一旁,以置身事外的旁观者身份咂摸出些许味道。
只觉这小小一间拳馆,三五个正式弟子,十数名武馆学徒,竟也似一座小江湖一般
片刻后,李聚元被郑折柳叫进房间,不知说什么去了。
钟乘龙乐呵呵走到陈凡身前站定,“师弟真乃福星啊,初入拳馆,馆内便又添一位血气盈身的好手,走走走,我带你去见三师妹。”
三师妹!?
这拳馆还有女弟子?
陈凡心头微动,惊奇意外。
他虽不通此界经史典籍,可好赖是在外城闯荡了一年有馀,早已知晓这片天地之下,或是说景朝之中,武者地位极高。
可谓‘万般皆下品、唯有武道高’!
读书人的文举取仕自然也有。
可最为正统、最受景朝重视的,还是由县到郡、而后州道京畿这样的武道举荐!
县城还只是挂名差役。
若是被举荐到了郡城,在郡城各大武道宗派之中表现突出,那挂名的可就是各县县尉,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
至于州道以及京畿之上的情况,便不是身为乞丐的陈凡所能知道的了。
而天下公认,于武道一途,女子需付出更甚于男子数倍的努力,方可有所成就。
盖因女子根骨血气先天较弱。
除部分天纵奇才和家境优渥、能将珍稀大药当饭吃的富贵人家之外,寻常女子鲜有能在武道有所建树者。
因此一听是三师妹,陈凡便心中好奇,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钟乘龙再度驻足。
若是陈凡有心便会发现,同样是带他认人,与见老二张武阳、老六李聚元相比,他这次站得远了许多。
陈凡伸头一望,咦?人呢?莫不是因为害羞躲藏在秀儿身后?
正要开口,却听钟乘龙道:“这便是你三师姐,郑秀,郑师他老人家的掌上明珠,也是咱馆内唯一一位女子。”
“啊,秀呸,见过三师姐!”
“陈师弟好。”
郑秀唇角上扬,因背对阳光,一时竟无人发现,说完便自顾走了。
“三师姐她”
陈凡本想说她既身为郑折柳的掌上明珠,应是吃穿不愁,为何还要辛苦练武。
谁知钟乘龙接道:
“为何这么臭是吧?
这话师弟可不要再旁人面前说起,你我师兄弟说说无妨。
唉,这便是命了,命由天注定,半点不由人。
我自幼便跟随郑师,一路从清河郡城之中来到这凤凰县,因此才知晓这段往事。
五岁之前,师妹还是正常女孩。
那日途中仇家寻来,郑师独战数码敌手,力有不逮。
慌乱之中,师妹中了那恶徒一掌,不知其武学路数,只知师妹初时无恙,后得名医诊断,方知其周身经络淤堵,浊气难散。
需地品大药洗身伐髓,或是得通脉之上的武道强者改易筋骨,又或是师妹自行通脉入境,方可痊愈。
如若不然,那猪粪一般的恶臭,将伴随终身。
可大药难得,何况那传说中已然通灵的地品?
通脉之上的灵窍高手更比地品大药难见,连郑师都只在郡城远远见过一次,要想让其出手,何其难也?
因此师妹便也学开始学拳,意图通过自身努力通脉入境。
此后年纪渐长,师妹变得愈发孤僻了,前些年更是直接去了北外城独居。
郑师自是不忍师妹在外受苦,好说歹劝,无可奈何,只能拿了些银钱,想让师妹在外好生过活。
岂料师妹在外城买了几间相连农屋,圈成院子,养起了猪,唉”
‘这么神奇?
还我漂漂拳的克星之让你臭臭掌?’
陈凡听故事一般听完后啧啧称奇。
直到钟乘龙召来所有学徒,当众介绍完他,他才后知后觉。
‘这种事,恐怕身为人父的郑折柳也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吧?
我都没问,他这大弟子是不是太主动了?
守口如萍?’
心头奇怪,陈凡也懒得多问。
女子高壮些怎么了?
臭一些又怎么了?
他又不娶,关他鸟事!
他是来学拳赚钱的,可不是来看其他高手武道高手变魔术的。
申时,钟乘龙外出采买日用。
陈凡人已认完(实际上只记住四位正式弟子),又舍不得明日花费十文进城费,自然是选择留宿馆中。
收拾完分给他的、位于角落、堆满杂物的床位,正好酉时上下。
这是开饭的时间。
陈凡与另外五人围成一圈蹲在树荫下,端着和他脑袋差不多大的土碗,酱色红烧肉堆成小山,埋头猛扒米饭。
钟乘龙倒是没有骗他,拳馆之中,一日两餐,猪肉米饭管够!
埋头吃着,陈凡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还在南外城的李春松和陈红茶。
但他拎得清楚,眼下可不是多愁善感、想着打包猪肉给他二人打牙祭的时候。
一如钟乘龙所说,急也无用!
与其两头都抓不住,不如先紧着他自己,待他练拳有成,那异姓祖孙和张铁蛋何愁无肉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