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烈静静地看着对方,一声不吭。
食堂里,所有人都看向了这里,包括方得水等人。
“那是谁?”方得水问道。
梁柱平日里吊儿郎当,但帮里的消息最是灵通,笑嘻嘻地说道:“水哥,那瘦高个叫赵杆,是个老灰绳。”
“最近好象表现不错,帮里似乎打算给他试着安排草鞋的活,干得好的话就给他升了。”
青蚨帮中,灰绳乃是人数最多的帮众,各种杂活都做,因手臂上缠绕一种特殊的绳子而得名。
这灰绳材质特殊,十分坚韧,干活的时候,是相当得力的工具。
而且灰绳也分等级,普通的灰绳只能缠一臂,两臂都能缠灰绳的算是老资格。
而王烈眼前的赵杆就是两臂都缠灰绳的存在。
这种人在帮里混得时间长,武功也更扎实一些。
王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赵杆了。
但既然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他自然也得应对。
但王烈的反应太过平静了。
只是默默盯着赵杆。
赵杆以为王烈也不过如此,被自己吓得僵在原地,恐怕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见王烈如此好欺负,赵杆的气焰更加嚣张。
他今日就是来找茬的,即便王烈忍气吞声,他也不会就此作罢。
赵杆将盘中剩馀的酱牛肉也都抓了起来,眼睛却是一直放在王烈身上。
他可不是苗大壮那种毛头小子,王烈伸手抓棍的动作他都看在眼里。
只要王烈敢动手,赵杆就有自信废了他。
到时候撑死了就是互殴,即便按帮规惩治,赵杆也无所谓。
而王烈不同,他是得教习优待的好苗子,只要受了伤,势必会影响练武的进度。
对于入帮的新人来说,第一个月的练武有多么重要,很多人都无法意识到。
只有到后面吃过亏,才能后知后觉。
可届时即便再后悔也是无用。
有些机会一辈子只有一次,而懂得珍惜这种机会的人,向来是少数。
“只要能伤到手脚,这小子以后的武道也走不远。”
“再有天赋又如何?”
“夭折的天才就是最凄惨的废物。”
赵杆最喜欢看这种天才夭折了。
赵杆看着王烈慢慢松开了背后的短棍,脸上的不屑和嘲讽更甚。
“算你识相。”
赵杆暗道一声,一把将酱牛肉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这时,松开短棍的王烈突然暴起,端起餐盘里的热粥,冲赵杆脸上泼去。
赵杆虽然做出了躲避的动作,可奈何王烈泼的角度刁钻,还是淋了他一头。
粥虽热,但也不可能对赵杆形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仅仅是暂时屏蔽住了他的视线。
赵杆虽怒,但更加得意。
“小子,上当了吧!”
大庭广众之下,王烈敢先动手,就别怪他赵杆下手狠了。
赵杆一手抹脸,一手摸棍,脸上露出得逞的狞笑。
可他的视线刚刚恢复,就看到眼前寒光一闪。
王烈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锋利的碎片,径直抹向了赵杆的脖颈。
当赵杆的看到时,碎片距离他的脖子只有两三寸的距离。
即便赵杆刚被泼了一脸热粥,但此时却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赵杆下意识往后缩脖子的同时,刚刚抹脸的手立即前挡,险险护住了自己的要害。
碎片在赵杆手背上划过,立即撕开一道狭长的大口子。
王烈如今身体大好,还练了半个月的武,气力大有长进,再加之手握利器,破开皮肉也是轻而易举。
“你他娘的……啊!”
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的赵杆破口大骂,手上的短棍大力劈出。
可他的粗口还没爆完,便惨叫了起来,握棍的手也是一松,让短棍“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看热闹的众人,此时才看清王烈的动作。
王烈泼粥之后,顺手砸碎了手上的碗,借着赵杆视线被挡之机,抢先出手用碎片去抹对方的脖子。
赵杆用手挡下之后,王烈动作不停,整个人借助惯性,旋身一周,抽出腰间短棍,双手紧握,借助全身之力,狠狠戳中对方下体。
赵杆坐在桌上的姿势确实很嚣张,但也将自己的要害暴露在了人前。
王烈完成致命打击,还狠狠将短棍碾了碾。
这一幕让在场的大老爷们都不禁齐齐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
赵杆的惨叫声都断断续续起来,痛得他直翻白眼,处于意识崩溃的边缘。
王烈嘴角微微一弯,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他的酱牛肉,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即便是绝顶高手,遭遇如此致命打击,也得疼上一疼。
更何况赵杆连三流武者都算不上。
王烈自认为自己有一个优点。
要么不干,要么就往死里干。
在外人看来,王烈是个很极端的人。
但这就是他适应环境后,最适合他的活法。
所有的怪物都是环境的产物。
王烈也不例外。
而现在,他似乎找到了一个很适合他的环境。
在王烈的致命打击下,赵杆终究是眼睛一翻,彻底失去了意识。
赵杆的身子一软,直接从桌上跌了下来。
他的嘴里,还未咀嚼的酱牛肉被吐了出来。
王烈平静地俯视失去反抗之力的赵杆,脸上淡淡的笑容收敛下去,好似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般。
暴力的快感,只能维持很短的一瞬,这是王烈早就明白的事情。
但幸好,这个过程可以不断重现。
永远有值得这待遇的人不断出现在王烈的面前。
就象是呼吸一样,至死方休。
整个食堂都静悄悄的。
谁都没有来插手王烈和赵杆之间的冲突。
对于这种事情,大家向来都是看热闹。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而且冲突的过程太短了,旁人都没怎么反应过来,赵杆就失去了意识。
看着赵杆湿了一片的裤裆,隐约有血色显现,不远处看戏的栾岳一脸牙酸地对同伴们问道:“这都得碎了吧?”
“没完呢。”
一旁的梁柱一脸兴奋,摆了摆头,示意栾岳接着看戏。
众人转头看去,发现王烈拿着短棍,对着地上的赵杆摆弄了起来。
只见王烈用短棍绞住了赵杆的右手,接着只听喀嚓一声,那只手臂就折成了诡异的角度。
看到这一幕,一桌红棍齐齐一惊,纷纷看向了方得水。
“好熟练的手法啊。”
方得水评价道。
即便是他,恐怕也做不到王烈这般轻松。
他能看得出来,王烈都没怎么用力,就断了赵杆的手。
这样的熟练的手法,出现在王烈这样的少年身上,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他们教习给他开小灶,私传了‘棺材钉’?”栾岳震惊地对同伴们问道。
梁柱当即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刘奇可不会棺材钉,别忘了他当年没争上红棍。”
一旁的方得水也是说道:“这不是棺材钉的手法,他的手法……”
“更加干净利索。”
方得水盯着王烈的身影。
这个哑巴少年在他眼中越发神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