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还真当这里是自己家了?”
王烈睡得正香,结果被人从被窝里给一把拎了起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了狗爷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狗爷此时也颇为稀奇地打量眼前少年。
王烈白天差点打死人,自己也因身体虚弱,拼了个九死一生。
结果转眼就能好吃好睡,不禁让狗爷怀疑这小子是心大,还是缺心眼。
王烈睡得太沉,都没有察觉到狗爷回来了。
他此时醒来,发现身体好受多了,不再象之前那么难受。
虽然狗爷此时正粗暴地将他拎着,但王烈并没有惊慌。
狗爷要想害他,现在的他也无力反抗。
而且此人似乎对自己有所图谋,否则之前也就不会救下自己。
王烈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反正他这条命是捡来的,怎么着也不算吃亏。
他也没忘记自己的哑巴人设,因此脑袋清醒过来之后,便只是默默地跟狗爷大眼瞪小眼。
房间里顿时陷入到诡异的寂静中。
突然,王烈察觉到自己空荡荡的衣领,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
这细微的变化,自然没有瞒过狗爷的眼睛。
但他也知道王烈是一个哑巴,自己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看到王烈的脸上,也有其他的表情,让狗爷也不禁安心一些。
“也不知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只可惜老拐子早就跑了,不然一定得好好问问这老王八。”
狗爷见王烈的反应无趣,便手一松将他扔回了床上。
王烈早有准备,掉下来的一瞬间,双手往床上一撑,没有让自己摔得太狠。
“这是你狗爷的地盘,没事了就赶快滚出去。”
“下次再敢惹事,小心帮规伺候!”
见狗爷赶自己,王烈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接着往外走去。
离开的时候,他还顺手将桌上剩下的半只鸡揣走,一溜烟就消失在了房门外。
“嘿,这小子!”
见王烈根本不吃自己的吓,狗爷越发感到奇怪。
按理来说,老拐子送到青蚨帮的都是乡野孩子。
可王烈的表现跟其他孩子显然大有不同。
哑巴只是最次要的。
王烈平日里的冷静,根本就不是一个乡下孩子可以具备的。
尤其是打架时候的那股子狠劲……
狗爷想起王烈先前差点捅穿那小胖子眼珠的情形,不禁嘿然一笑。
接着狗爷踱步来到桌旁,看到竟然还有不少剩饭,不禁微微挑眉,道了一句:
“有趣!”
他转头通过房门,望着王烈离开的方向,眼神幽幽,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
“猫呢?”
王烈大口啃着还温热的烧鸡,四下仔细查找,却并没有找到那只小狸花的踪迹。
现在都已经是后半夜了,再加之如今天寒地冻,也不知那瘸了腿的小猫能不能熬过今晚。
黑漆漆的夜里,王烈也看不到发亮的猫眼珠子,更听不到小猫的叫声,简直是无从找起。
找了一会儿,王烈也不得不放弃。
这夜里实在是太冷了,他也已经扛不住了。
若是被冻个好歹,王烈之后的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而且他带出来的半只烧鸡也吃完了。
“希望这猫不笨,知道找个暖和的地方躲着吧……”
王烈舔了舔手指,接着便是摇头一叹,也不知为何他对这只小猫格外的在意。
兴许是觉得这只瘸了腿的小狸花跟自己很象吧。
距离天亮还有一些时间,王烈打算回到他们睡觉的大通铺再睡一会儿。
回到他们这批少年居住的屋里,王烈在黑暗中一下就找到了自己的铺位。
毕竟,他的铺位离门最近,进屋一挪屁股,就能躺下睡觉了。
王烈看着即便关上房门,却依旧有寒风漏进来的床铺,皱了皱眉头,然后就看向了房间深处。
他们这间房子简陋得很,一条大长土炕上,摆着一个挨一个的被褥。
被褥脏兮兮的,散发着难闻的酸味,也不知多久没洗过了,又盖过多少跟他们一样的少年。
练武累了一天的少年们,此时打着鼾,睡得正沉。
青蚨帮也是抠得很,自打他们入住之后,便只给烧一点火,到了后半夜炕就彻底凉了,只能靠少年们自己的体温硬扛。
也亏得都是阳气旺的男孩,挤在一起睡,倒也不至于太过难挨。
唯独离门近的那几个位置,每晚后半夜都得被冻醒个那么几回。
即便是王烈,这几天也是遭了不少罪。
他活动了一下身子,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似乎比预想中还要好。
“是吃好睡好的关系吗?”
王烈有些纳闷,身体状态的恢复程度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但这是一件好事。
王烈缓缓踱步,无声地走到了大通铺的中间位置。
这里是整个房间里最好的铺位,烧炕的红嘴就在下面,也是整个火炕馀温残存最久的地方,几乎一整晚都能睡得暖暖和和。
王烈在这里找到了苗大壮那张胖脸。
也不知是不是夜里视线不佳,王烈觉得那张胖脸好似又大了几分。
苗大壮的左右,挨着他睡觉的,正是白天的麻子脸和癞子头。
苗大壮的右手上,用竹板固定着,还缠绕着绷带,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治疔。
即便在睡梦中,这小黑胖子也是紧皱着眉头,嘴里喃喃自语,显然睡得不安稳。
看着苗大壮这幅模样,王烈冷冷一笑。
接着,他扬起手,狠狠地往这张大胖脸上扇了两巴掌。
“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让房间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都不禁一滞,接着才断断续续地继续。
当然了,也有人睡得没那么深,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但房间里黑漆漆的,睁开眼也需要适应一番,才能看得清楚一些。
苗大壮在噩梦中狠狠吃了两巴掌,像受惊的山猪一样,剧烈挣扎着爬了起来。
睡他身旁的两个狗腿被殃及,接连吃了好几个大肘子,“哎哟哟”痛呼着惊醒了过来。
“是你!?”
苗大壮挣扎了一番,适应了一会儿之后,看到了默默站在黑暗中的王烈。
噩梦映照成现实,让苗大壮又惊又怕。
“你,你还想怎么样?”
白天的经历,让苗大壮已经对王烈发自内心的惧怕了。
王烈伸出食指,点了点苗大壮,然后又用大拇指,比划了一下门口的方向。
苗大壮当即明白王烈的意思。
他看看左右,见自己的两个狗腿都茫然地看着自己,竟是一句话都没说,直接给王烈让地方。
王烈见他识相,便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见苗大壮走了,麻子脸和癞子头竟然还赖在原地不动。
王烈当即赏了他们每人一脚,踢得他们屁滚尿流地滚下来,跟着苗大壮一起离开。
把人赶走之后,王烈心安理得地躺上去睡觉。
床铺的味道虽然难闻,但相比起土炕上残留的温度,这些便不值得那么令人在意了。
再糟糕的环境,王烈也经历过。
因此,他也更加明白,比起难闻的味道,暖和的温度才是更重要的。
很快,房间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回荡。
但其中有不少人都醒了过来,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白天发生的事情,他们只是听说了个大概,但苗大壮手上的伤不假,再加之王烈消失不见,大家对传闻也信了几分。
可亲眼看到王烈将苗大壮从最暖和的铺位上赶走,这样的冲击又是截然不同的。
“这哑巴竟然这么厉害!”
几个醒来的少年,无一不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