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档餐厅原本就在商场的七楼,乘坐直梯一路向下来到负一楼,便来到了连接著地铁出口和商场的肯德基。
三个人坐在肯德基里,显得格外扎眼。
一个打扮精致的都市丽人,全程戴著口罩和帽子,眼色微冷地托著下巴,斜眸打量著对面那个年轻的女警员。
女警员抱著一本笔记本,低头认真记录著什么,並不关心面前的那盘鸡翅、鸡块拼盘。
而女警员旁边、也就是都市丽人的正对面,坐著一个男大学生。
他低头沉思著什么,偶尔偏过头去看一眼和金智秀有一句没一句聊著的小女警。
任由人发挥想像的话,应该是女警员逮捕了一个在外面闯祸的男大学生,然后在他亲生努娜面前做著教育工作。
但实际情况却截然相反。
“智秀女士,根据我们的了解,贵公司的財务负责人李志俊先生曾先后在德勤、hybe担任过財务工作。”
“他也曾协助hybe公司成功上市。为了了解涉案嫌疑人员的社会关係,麻烦你配合我们填写一下信息,在保证信息真实性的情况下”
“咳咳,我补充一下,並非涉案嫌疑人。”
文英恆强调了一声,打断了崔景秀警官那按照学校里学来的、一板一眼的步骤。
他的视线在崔景秀面前的那盘小食拼盘上停留了片刻,隨即嘆了口气:
“还是我来问吧,小崔警官你放下笔,別记了。”
“哦”
崔景秀记得她和文英恆的约定,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捏著笔一副准备记录的样子,后知后觉地又將笔放下。
“智秀。”
“金智秀。”她微微皱起眉毛,强调道:“全称是不是更严肃一些?”
文英恆微微抿著嘴巴,他的心思之玲瓏,哪能猜不到金智秀心情不好的原因。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心情都会不好。
预约了高档餐厅,准备请朋友吃饭,结果对方却带来了一个同事,將朋友小聚升格成了商业会谈。
但文英恆也没想到金智秀会这么下血本,直接约他在高档餐厅见面。
还是个两人的包厢。
但工作总还是要继续的。
他没有在称呼上多做纠结,继续提问道:
“以这种形式与您见面,其实就相当於是朋友之间的閒聊。”
朋友?不见得吧
金智秀又瞥了一眼对面双手叠在一起的崔景秀警官,也不理会文英恆。
文英恆心领神会,看来只能儘快公事公办地將工作处理完了。
“因为你们工作室涉案的金额本身並不大,本身也就两千万韩元左右,並不构成重大的金融犯罪。”
“而且目前来看,不存在主观参与洗钱链路的动机。”
“警察厅和检察院这边的意见都是可以將其当作普通的瀆职案进行处理,不进行刑事起诉。”
“这也是我们为企业的营商环境爭取出来的一个自行裁量的相对宽鬆的司法环境。”
“但相关材料,以及相关岗位人员的信息,我们都会留存在案。所以需要你配合我们完善相关的信息,並保证对相关人员保密。”
文英恆说完这些话,能感觉旁边的小崔警官传递来了几分不甘的眼神。
他本想试著用更加轻鬆的方式来了解案情的,但既然已经不可能了,便也只能用没那么多“人情味”的办法了。
他优先问了採购负责人和业务运营岗位上那两个人的一些信息,中间穿插了一些对李志俊的提问,最后才开始正式了解起財务总监李志俊。
也就是金智秀的表哥。
“李志俊最近有什么大额的开支嘛?或者说,定期与某人见面、联络的习惯。”
“大额开支有,多著呢。”
金智秀托著下巴,慢吞吞地说著。
她的目光在文英恆的脸颊上稍稍停留,又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又看向了崔景秀面前的那盘小食拼盘。
於是金智秀故意拖了过来,放在文英恆的面前。
淡淡的咸香味道想必已经飘入了文英恆的鼻子里。
她看著文英恆喉结处细微的动静,心情好了一些。
“现在约女孩子出来相亲、约会的开支多高啊,去一次高档餐厅就得不少钱呢。前前后后还得很多精力去选餐厅、预约、点菜。”
文英恆抿了抿嘴唇,他总觉得金智秀在“指桑骂槐”。
他清了清嗓子,將她说的那些记在心里。
“还有別的、比较有规律的支出吗?”
“志俊欧巴一直是个工作狂,社会关係除了前同事就是现同事,感情方面也就是停留在不断相亲的阶段。”
“如果你们对他有怀疑,可以重点看看他到底在和谁相亲。”
金智秀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扎向了一旁的崔景秀:
“就让这位警官去查好了,最好都查个底朝天,把底细都扒出来,我们才好放心。”
“志俊表哥得娶个好媳妇,別吃力不討好,娶了个吃里爬外的人。”
虽然是在kc,但金智秀仿佛吃了枪药一般,一如她的玛莎拉蒂撞了文英恆的辉腾,下车理论时那般模样。
文英恆已经聊了一些他想知道的信息,再聊下去也不会有更多的收穫了。
於是他转身衝著崔景秀提醒道:“回警局整理一下这些信息,整理成档案,到时候交给我看。”
“哦!”崔景秀抱著本子往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目光在四周扫视了一圈,接著才快步走了回来,挠了挠头:“文顾问,你不回去吗?”
“你先回去吧,这些信息够你整理了。”文英恆微微眯拢起眼睛,装作不经意地看向了气鼓鼓的金智秀:“我还有些很重要的个人事宜需要处理。”
“那我待会写完发给你看。”崔景秀拿起手机晃了晃,接著转身向著停车场走去,並没有多做停留。
確认崔景秀已经走远了,文英恆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很清楚,闹出今天这齣乌龙,责任完全在他。
是文英恆没有提前说明这次约谈的性质,这才將一次案情討论变成了朋友间的饭局。
金智秀生闷气也是很正常的。
“现在可以喊你智秀了吗?金智秀女士?”
“你觉得呢?”金智秀白了对面那年轻男人一眼,没好气道:“赶紧吃,我看你都快饿的两眼昏了。”
“还是你懂我,我今天起晚了,没来得及吃早饭。”文英恆戴上手套,拿起几块吃了没两口,忽地手机一震,吸引了他的注意。
隨即,文英恆的瞳孔一震。
金智秀將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满是疑惑。
就算再饿,也不该被有点奥尔良鸡翅的香味震惊到如此程度吧?
“没出息,走,我带你去吃点好”
金智秀正准备提起小皮包,对面那年轻男人却神色严肃地伸手將她的帽檐压低,轻轻扯著她的胳膊往外走去。
被帽檐遮挡住视线的金智秀完全看不到前面的路了,只能低垂著眼眸,任由文英恆扯著她的胳膊,盲目地跟著走著。
“呀!文英恆,这是闹哪出啊!”
“没时间解释了,你步伐放稳,我们快步离开这里。”
文英恆借著转弯,在路口向来时的路瞥了一眼,隨即不自觉地以一个半搂著的姿势將金智秀往另一侧走去。
满头雾水的金智秀此时大脑飞速的运转著,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文英恆这一套让人看不清路数的乱拳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莫名
她有些期待。
这是年下男新发明的哄人路数吗?假装遇到了什么危机,然后製造亲密接触的机会,把对方带到准备好的惊喜面前。
帽檐和口罩遮挡下的金智秀微微鼓起嘴巴,隨即又轻皱秀眉。
金智秀,你到底在慌乱又期待什么啊?这点曖昧都吃不消,你还怎么在社会上混啊?
能不能拿出点作为年上姐姐的从容?千万不能被年下男的一套乱拳给打得自乱阵脚啊。
而在金智秀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她不知道的是,文英恆手里的那条简讯,是离开了没多久、就在不远处的崔景秀髮来的。
文顾问,好像有人在跟踪你们。一个从楼上餐厅跟下来的黑色卫衣白色口罩男,在肯德基外面的走廊上打电话。还有一个穿著西装的马尾辫年轻女人,在旁边假装看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