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比刚才那话,似乎更加深重地打击了安苏?安苏反倒是笑了出声来:“哈?!我以为你是不谙世事小姑娘,没想到竟是个天生痴情种?”
李泽玉还没品出他话里的深意。
呆了一呆,说:“什么痴情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的家在这里,我的亲人在这里,我嫁了蓝徽,蓝徽是我的夫君,我一跑路,他会被人耻笑。我不能这么不讲义气。你知道不?你刚才摆出来的道理,如果搁江湖话本子里,哪怕是古惑仔这么干,也会被江湖人耻笑的。”
她很少认真讲道理。
比比划划的说了一通,把安苏给说呆了。他道:“姑娘,古惑仔是古惑仔。夺嫡是夺嫡,那些不入流的江湖屠狗之辈,就是讲可笑的义气,哪一朝哪一代改朝换代,不先让这类人当炮灰?”
他理所当然的精致利己,李泽玉也恼了,扳起脸,站起身:“你这话,跟成思茵一模一样。我不爱听。你懂保存自己,你懂委屈求全,你懂识时务者,那你现在不也是要让康景善保你?”
安苏那脸,“刷”的一下子,变得绿油油的!
他微愠:“姑娘,说话别太损。要不是你我有师徒情谊,换了别个,我还值当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回来求你跟着我走么?来日京城大乱起来,蓝徽这点儿人,未必可以保得住你!”
李泽玉才不怕呢,仰起脸,冲着安苏微微一笑:“我现在不还健在么?”
安苏气结:“你……”
他冷哼:“好吧。那我祝你一世平安。”
说罢,转身就走了。
那些药,原封不动放在原地。
安苏走后,李泽玉也就把这件事给放了下来。
很快,蓝徽的新带钩、帽花、腰带就都做好了。 李泽玉屁颠屁颠的送去给他:“你看看,好不好看?喜不喜欢?”
蓝徽很意外:“你……竟然有如此心思?”
李泽玉说:“当然啊。男人出门在外,说话行事,表现着父母家教,衣服鞋袜,体现着妻子贤能。我可不能让你给我丢脸。”
话说得很虚荣,那双眼睛,却如水晶一般澄澈透明,没心没肺还带着狡黠。
蓝徽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啊你这傻呵呵的样子,拿去骗人鬼都不信。小心被人反过来坑。”
李泽玉不服气了:“我怎么骗人啦。我说实话。”
“呵呵,你猜我信不信?”蓝徽笑得跟狐狸似的。
李泽玉的腮帮子就鼓起来了:“爱信不信!”
蓝徽让六子把一匣子玩意儿都带走了,还很美滋滋的样子。
又过了两天,新的响云纱袍子做好了。
李泽玉又来献宝。
对着蓝徽比比划划的,笑眯眯:“真合适。你喜欢吗?”
蓝徽张开双手,就跟个活衣服架子似的,这衣服架子还会微笑:“喜欢。能穿的都喜欢。”
“蓝徽。你是真不讲究啊?”李泽玉完全没有觉得自己有受到鼓励。
蓝徽却觉得,她眯着眼睛气鼓鼓的样子,甚为像一只发腮胖猫。
愈发想要逗她。
他说:“上朝穿朝服,回来随便穿,是真的没什么好讲究。只要干净整洁就好了,别人与我交好,又不是看我的衣冠如何。”
李泽玉问:“那看你的什么?”
薄唇一张,只吐出两个字:“权力。”
李泽玉心头一窒,确然如此,蓝徽这是说了句大实话。
她给蓝徽扣扣子的动作,缓了一缓,纤长细白的手指头,嫩生生的,勾得男人喉头一紧。可恨丫头反应迟缓,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点反应没有。
蓝徽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快要用尽了……
恨不得当场办了她。
“你说得对啊。要有权力。所以哪怕一块麻袋铺在你身上,都是你好看的。”李泽玉说,“但在我眼里看来,你还是你啊。我又很喜新厌旧的……所以你还是得好好捯饬自己。”
“好吧好吧。
这日蓝徽就穿了新衣到东宫里去。众东宫里的官僚都到了,等着他。见到他穿了新衣服,都很稀奇。邵文骞平时做事挺精明的,实际上私底下最爱讲究,当场就扯着蓝徽的衣袖,看了又看:“哦豁,这身响云纱,好东西啊。整个京城不见几身。”
蓝徽道:“是吗?很稀罕吗?你怎么知道是我夫人送给我的?”
邵文骞:“啊这,我可没有问啊。是你自己说的。”
右春坊的长官,右庶子闫海霖笑道:“听闻定远国公府旗下的添衣布庄品类齐全,远近闻名。我夫人也早就想要递个帖子,看看能不能换一块贵宾腰牌了。总不得其门而入。看到这响云纱,倒是比宫里人先穿上了,果然不负盛名。”
蓝徽心头泛起淡淡骄傲,微笑:“我家内人,别的寻常,但说到吃喝享受,那是一等一的。也不知道她脑子里怎么冒出那么多稀奇有趣的想法,又细心。”
大家看着素日冷漠蓝徽,今天竟柔得能掐出水,都不大适应。
还好夏公公来了,大家纷纷上前问好。夏公公含笑道:“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是这样,虎虎百日宴呢,已经拖了一段日子。今儿把日子算下来了,就在六月二八这天。”
“这么赶?!”有人哀叫。
夏公公说:“嗯,对。再往后整个七月,不好办喜宴,会冲日子。八月又太迟了。就放在了这个日子。所以,詹事府为主导,大家一块儿辛苦辛苦,加把劲吧。”
接着他们自然凑一堆去敲定各样细节了,跟蓝徽没什么关系。
蓝徽自去了康景善跟前。谁知道康景善在发脾气:“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统统给孤压下去!孤的小姨子,不允许如此污蔑!”
被他骂得灰头土脸的人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直见到蓝徽来了,康景善胡乱挥挥手,“滚!”
那两个宫女如获大赦,连滚带爬的走了,地上湿哒哒的,一股子尿骚味。
蓝徽道:“什么情况?还要你亲自训斥?”
康景善犹豫了一下,道:“这两个贱婢,私底下对泽玉嚼舌头。说什么她和老七勾勾搭搭。正好被孤听到,就骂了一顿。”
蓝徽道:“哪儿来的谣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