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惊螫真不是故意想累傻小子,没法子,他采收牛毛广的速度实在太快。
边干边歇着,还顺手采摘了一些刺老芽。
别人采摘刺老芽,得小心翼翼,生怕扎手,到李惊螫这,全都不是事儿。
结果就是,他还没怎么发力呢,赵老六就累趴下了。
一上午的时间,彪子运了五趟,赵老六跑了三回,对他这个一贯偷奸耍滑的家伙来说,也算是超水平发挥。
李惊螫看看太阳已经差不多要中午,也就收工,他还惦记着家里那边,也不知道弄的咋样了。
三人满载而归,连李惊螫都挎着一个大号的土篮子,里边满满当当,装的都是牛毛广。
要是换成别的东西,李惊螫真的挎不动,但是野菜就不一样了。
进村之后,直奔彪子家,这里就是主要的工作车间。
彪子家也是两间小土房,东倒西歪都快散架了。
十几个小娃子,正在当院忙活得热火朝天。
瞎二爷坐镇指挥,人家可不是瞎指挥。
谁烧火,谁抬水,谁负责焯野菜,谁负责往下撸毛,谁负责晾晒,都安排明明白白的。
李惊螫进院一瞧,一切都井井有条,立刻就放心了:“二爷爷,辛苦您啦。”
瞎二爷手上也没闲着,熟练地撸着牛毛广上边的绒毛。
牛毛广焯水之后,就变得绿微微的,只见瞎二爷两只手快得叫人感觉眼花缭乱,嗖嗖嗖,一根根牛毛广就变成光溜溜、水嫩嫩,瞧着真稀罕人。
旁边的小胖墩就有点差劲,小胖脸上写满了纠结,看到李惊螫,小胖墩嗖一下站起来:“惊螫,我这手指肚都快磨秃噜皮啦。”
“那就换班,宝咂,一会哥给你补补,中午就尝尝鲜,咱们炒牛毛广吃。”李惊螫早都给娃子们说好了,中午这顿管饭。
小胖墩顿时变成苦瓜脸:“牛毛广啊,这一上午,闻味儿都快闻吐了。”
旁边的二柱子也帮腔:“是啊,俺家天天拿这玩意当咸菜吃,都吃伤了。”
二柱子家里只有一个寡妇妈,日子过得苦哈哈。
再说了,守着大山,真不缺山野菜。
最关键的是,象是蕨菜薇菜这类,都比较喜油,清水煮出来可不是难吃嘛。
李惊螫一摆手:“你们就擎好吧,今天叫你们尝尝不一样的山野菜。”
说完,他就洗洗手,进屋准备菜肴。
在这个过程中,李谷雨和孟飞飞抬着半筐大饼子过来,进院就使劲吸溜鼻子:“真香!”
那些娃子早就没心思干活,都围着屋门扒眼儿,一阵阵诱人的香气,从屋门飘散出来。
李惊螫忙活完了,挥手喊了一声开饭。
就在当院开吃,彪子家连桌子都没有,就用临时搭的工作台当餐桌。
娃子们一手抄着筷子,一手拿着大饼子,瞪着眼珠子,瞧那架势,就是准备要搂席。
很快,小胖墩和二柱子端上来两大盆菜,一个炒牛毛广,娃子们都认识,只是令他们眼睛一亮的是,那些牛毛广的小段儿里,还夹杂着不少肉丝。
肉啊,娃子们见到肉,那真是眼睛发红,十几双筷子,都奔着这盆菜伸去。
夹上一筷头子塞进嘴里,野菜的清香,混合着肉香,娃子们差点把舌头咬下来。
“原来炒牛毛广也能这么好吃,惊螫哥,你真腻害!”小胖子嘴里塞满食物,说话都含糊不清。
李惊螫微微一笑,给瞎二爷的碗里夹菜。
孟飞飞懂事,已经给瞎二爷夹了些,老爷子正襟危坐,用筷子夹起几丝菜肴,细细品尝,最后点点头:“不错不凑,山野的精华,都蕴含其中。”
“二爷爷,您再尝尝这个。”李惊螫夹了一块裹着面糊的刺老芽,表面已经煎成金黄色,这个叫香煎刺老芽,
“妙,不愧是山野菜之王!”瞎二爷赞不绝口。
娃子们一开始都奔着肉丝去了,一瞧这架势,也都开始夹这个,筷子不好使的,直接下手抓。
“唉呀妈呀,这玩意比肉还香呢!”小胖墩怪叫一声。
二柱子吃了一个之后,也有点迷糊了:“这是刺老芽吗,怎么跟俺们以前吃的好象不是一个东西?”
这话一点不错,无论是牛毛广还是刺老芽,娃子们年年都吃,却从来没吃过这个味道。
最后还是李谷雨道出了内情:“能不好吃嘛,二两豆油都用光啦!”
豆油还是江涛给带过来的呢,平时江雪可舍不得用。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娃子们也都干沉默了:二两豆油,都够家里用好几个月的了。
二柱子使劲咬了一口大饼子:“惊螫,俺们一定好好干!”
对,好好干,娃子们齐声表态,不好好干活,都对不起这吃食。
到下午开工的时候,这些小家伙果然干得更加起劲。
就连赵老六,都勤快许多,中午把他也吃美了,唯一遗撼的是,这么好的菜,要是能有二两小酒儿,那就更美了。
整个下午,李惊螫就没再采牛毛广,而是开始采收水蕨菜。
否则的话,牛毛广采回去,还得放一晚上,明天才能晾晒,就不那么新鲜了。
蕨菜就相对简单一些,焯水之后,捆成一个个小匝,直接腌渍就成。
李惊螫已经提前把大水缸准备好,是知青们撤离之后留下的。
忙了一天,收获满满,等晚上回家之后,李惊螫又给家人露了一手,上了两盘山野菜,吃的李建国也连连叫好。
就是江雪不大满意,太费油了。
“妈,等山野菜卖了钱,我一准给您买台缝纴机。”李惊螫还不忘给老妈画大饼。
别管最后能不能采上缝纴机,反正江雪心里喜滋滋。
起早贪黑,一连忙了三天,村子周围的几个山头,差不多都被李惊螫他们给跑遍了。
瞧瞧娃子们也都累够呛,李惊螫也就决定歇一天。
可不敢多浪费时间,山野菜就是幼嫩的时候,才是最好的采摘季节,一般也就持续十天半月的,等到抽条之后就老了,根本不能吃。
这几天的工夫,村里的副业组已经完成了上边给的采收计划,顺利收工。
正好当下的时节,小苗刚破土,还没开始铲头遍地,社员们也终于能歇几天。
这也是生产队的惯例,毕竟守着大山,多少也得给社员们留点空闲时间,弄点山货啥的,自家吃也好,换点东西贴补家用也好,终归是进项。
李惊螫早就告诉这些小伙伴,叫他们回家之后,跟家里说说,多采点山野菜,今年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不过社员们相信的不多,他们大多按照惯性来生活,很少去尝试改变。
不少人瞧着李惊螫晾晒腌制了那么多山野菜,也有点看热闹的心思。
这年头都是计划经济,山野菜是有收购任务的,计划外的,公家不收。
公家不收,你就得私下里偷摸的出售,哪里能卖那么多呦?
山野菜嘛,顶多就是县城的工人干部啥的尝尝鲜,而且价格还稀烂贱。
有那个闲钱,还不如自个出城转转,随随便便就划拉点。
对于这些质疑,李惊螫当然是笑而不语,反倒是李谷雨和孟飞飞,气得小腮帮鼓鼓的,跟人家掰扯,结果往往是被气得偷偷抹眼泪。
就连以小胖墩为首的这些小娃子都十分不满,李惊螫还答应给他们买礼物呢,野菜卖不出去,就赚不到钱,拿什么买礼物?
这件事也成了村民茶馀饭后的一件趣谈,李惊螫也成了社员们口中“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典型。
而李惊螫依旧忙碌,在休息了一天之后,继续开工。
村子周围的山头都踅摸得差不多,那就只能向更远的地方挺进,这也意味着要走更远的路程,危险性也会随之增加。
这个年代可不象几十年后,只要是山林,就有游客涉足。
现在许多地方都是深山老林,不乏野猪、黑瞎子、豹子、猞猁、甚至是东北虎这些猛兽。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李惊螫可不敢这么虎。
正好这几天社员们都休息,他好说歹说,算是请了老鹞子这个老跑山的,为他们保驾护航。
再加之他和彪子,安全方面也基本有了保障。
至于赵老六,自然被自动忽略。
于是进山的队伍变成了四人,老鹞子身后背着一支56半,瞧着比赵老六的老洋炮靠谱多了。
他们红旗村,位于长白山西麓,一行人向东走出去十好几里,基本就进入到深山老林。至于内核局域,那是保护区,不是随便去的。
李惊螫的感觉又有所不同,浑身三千六百个汗毛孔好象都打开了似的,贪婪地吸收着山林里草木的气息。
同时,更有一股久远和雄浑的能量,无声无息地汇聚在他的身体里,默默地滋养着他的身躯。
李惊螫不由得握了握拳头,感觉好象力量都壮大几分。
“这两座连着的是大屁股山,以前我来的时候,牛毛广比较多。”老鹞子朝前方指了指,两座圆鼓鼓的山头,还挺形象的。
至于这名字,也不用在意,还有地名叫腚沟子呢,这边取名,就是这么随意和奔放。
果然还得是老跑山的,引领的这地方真不错,山坡的空地上,全是一簇簇的牛毛广。
而且和村子周围相比,这里的牛毛广长得异常粗壮,很显然,是好多年都没人采摘,这才养起来的。
那还等啥呀,开干吧!
李惊螫特意跑远点,免得他那独特的采摘方式被人发现。
彪子和赵老六也动手,只有老鹞子,在周围溜达,人家就是保镖,当然不负责干活。
就在李惊螫埋头苦干的时候,忽然间,他感觉到一股奇特的能量,直冲体内,就跟大夏天嚼了一根冰棍似的,无比舒适,令他都不由自主地哆嗦两下。
循着这股能量,李惊螫很快就发现目标,他也下意识地大喊一声:“棒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