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大人就准备去上工,这几天,连李建国的学校都放了农忙假,跟着社员一起种地。
正所谓“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一年的收成,都需要在开春这段时间播种。
如今可没有什么机械化,靠的就是牛马和人力,种地老费劲了,社员们都起早贪黑撅头瓦腚忙活。
正这时候,只见一个人影匆匆跑来,正是同为知青的王丹凤,嘴里慌慌张张地嚷嚷:“江雪,建国,快快快,我听说有知青返城的消息了,咱们一起去公社打听打听!”
啥?返城!
李建国和江雪也都彻底愣住,满脸的悲喜交加。
下乡这些年,吃过太多的苦,流过太多的汗,对于城市里那些美好的记忆,都差点忘了,好象是上辈子的事情。
他们回城的心早就死了,做好了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山村的打算。
可是就在刚刚,希望的火苗突然被点燃。
江雪赶紧扶住门框,她脑子有点晕。
李建国也兴奋地往上推了一下眼镜:“走,跟队长请假去!”
“哎呀,还请什么假,回城的话,咱们就不归生产队管了。”王丹凤风风火火地拉着江雪就要走。
她早就在这里受够了,恨不得能坐火箭回去。
江雪则很快恢复镇定:“现在正是春忙,不能都去,咱们知青这边,去一个代表就好。”
“行行行,那我先去了,对了,飞飞先放你家。”王丹凤把手里的小姑娘直接推给旁边的李惊螫,然后就大步流星而去。
“惊螫哥,我都好几天没跟你玩了。”孟飞飞喜滋滋地抱住李惊螫的一只骼膊,小丫头比李惊螫小一岁,平时被她妈妈给打扮的跟城里的孩子一样。
再加之完美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所以被村里那些小娃子叫做“洋娃娃”。
而两家大人处的也比较好,所以闲唠嗑的时候,拿孩子打趣,孟飞飞就成了李惊螫的小媳妇儿。
李惊螫用另一只手摸摸小丫头的脑瓜: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
等父母都去上工之后,李惊螫也准备行动,结果,小胖墩杨天宝,领着一群小娃娃闪亮登场:“惊螫哥,我们来听葫芦娃的故事啦。”
李惊螫今天可不准备带这些跟班儿,毕竟狼性狡诈,看到这么多孩子,万一不露头怎么办。
于是他就挥手赶人:“今天不行,等明天吧。”
小胖墩有点不大乐意,瞧瞧戴着蝴蝶结发卡的孟飞飞,算是找到原因:“哼,原来是有了媳妇,忘了兄弟,李惊螫,我以后不跟你好啦。”
说完就领着那些娃子,气呼呼地走了。
李惊螫也不在意,哄好这小子很简单,一粒糖球的事。
于是叫上妹妹和孟飞飞,俩小丫头抬着个小筐去挖菜,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后。
出村之后,很快就来到那块记忆中的事故发生地。
这里是一个向阳的小山坡,旁边就是一大片柳条丛,望过去一片新绿。
俩小丫头拿着刀片,蹲在地上挖着婆婆丁和荠荠菜之类的野菜。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野菜是一种很好的补充。
李惊螫则坐在旁边,手边放着狼牙棒,精神高度集中,不放过周围一点动向。
不知不觉,时间差不多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惊螫哥,你给我们拧叫叫好不好?”孟飞飞走到李惊螫身边,朝不远处的柳条丛指了指。
所谓的叫叫,是用发芽的柳条儿做成,把柳条皮轻轻一拧,就和里面的杆儿分离,然后把里边的杆儿抽掉,就剩下一个柳条外皮组成的小圆筒。
当然,抽的时候,要从比较粗的那端开始,不然就破肚子了。
把圆筒修剪成合适的长短,一端修理出一小截舌头,就可以放在嘴里吹了。
吹出来的声音还挺响,吱吱叫,所以小孩子们都把这种柳哨称为“叫叫”。
叫叫也有不同的声调,一般来说,细的声音比较尖锐,粗的声音沉闷,嘟嘟的,跟放屁似的。
来了来了!
李惊螫心中一颤,下意识地抄起了自己的狼牙棒。
在他的记忆中,就是领着孟飞飞去扭叫叫,留下妹妹一个人在这边,然后就发生意外。
为此,他还迁怒于孟飞飞,好几年都没给她好脸色,等到长大一些,这才渐渐释怀的。
“飞飞你先去,割两根柳条回来,我再给你做。”李惊螫当然不会贸然离开妹妹身边。
好吧,孟飞飞有点小情绪:惊螫哥今天怎么有点懒呢?
不过小丫头还是迈着一双小短腿,一蹦一跳地奔向柳条丛那边,嘴里还哼哼着歌谣:“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啊啊啊——”
欢快的歌声,忽然变成了惊叫:“惊螫哥!”
李惊螫的目光一直瞄着李谷雨呢,听到孟飞飞的调用,连忙一扭头。
这什么情况呀?
只见一头大青狼,正向孟飞飞扑过去,阳光下,李惊螫甚至能看到恶狼那白森森的牙齿,闪铄着瘆人的寒光。
不是,这狼怎么回事,怎么换了目标?
还是说,不止这一头狼?
李惊螫也不管那么许多了,一把拉住李谷雨的小手,然后向着孟飞飞那边冲去。
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彪子,狼来啦——”
李谷雨也吓傻了,嘴里只是呀呀呀地叫着。
另外一边,孟飞飞也直接被恶狼扑倒,小丫头彻底吓傻,张着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只是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一张血盆大口不断放大,那寒光闪闪的狼牙,是如此的锋利。
嗷——
伴着一声凄厉的嚎叫,孟飞飞觉得身上一沉,就被恶狼给压在身下,吓得她死死闭住眼睛。
怎么回事,好象没有感觉到身上的疼痛?
随即身上也是一轻,孟飞飞连忙睁开眼睛,只见一个单薄的身影站在她前面,手持木棒,木棒的前方,正指向那只恶狼。
而恶狼的一只眼睛,滴滴答答的,正有一滴滴黑红混杂的液体滴落,显得它更加狰狞。
从孟飞飞坐在地上的角度来看,李惊螫的身形是如此高大。
“再吃我一针!”李惊螫的手臂也突突颤斗,心里也紧张到极点,实在太他妈刺激了。
但是这并不影响发射的准确率,这些日子可不是白练的。
噗的一声轻响,恶狼的另外一只眼球也被射爆。
又是嗷的一声惨叫,恶狼身子往半空一窜,落地之后,一个趔趄,没头没脑地往柳条丛钻去。
看你往哪里逃,李惊螫心中大定,又吼了一声:“彪子,狼来啦!”
这是他和彪子事先定好的暗号,而且一大早,就叫彪子在条丛这边埋伏,彪子都趴快俩小时了。
李惊螫千叮咛万嘱咐,就怕彪子关键时刻掉链子,万一再睡着了咋整。
除恶务尽,坚决不能叫恶狼跑掉。
哇呀呀,一声怪如闷雷般响起,只见彪子手持红缨枪,从柳条丛中冲了出来。
红缨枪蛟龙出海,狠狠刺中恶狼。
彪子前手一抬,后手一压,硬生生将恶狼挑起,向上飞了两三丈高,然后重重落地,发出啪的一声。
“好彪子!”李惊螫这才彻底放心。
虽然和预想的有些出入,中间横生波折,不过结果是好的,恶狼伏诛。
彪子又举起扎枪,往恶狼身上戳起来没完,一边还咧着大嘴嘿嘿傻乐,他最听李惊螫的话了,叫他干啥就干啥,一个心眼儿。
刚才他趴在那,要不是心里牢记李惊螫的话,他早就睡着了。
“别扎了,狼皮还留着呢。”李惊螫这时候也来了财迷劲儿。
然后,他的两条腿就分别被李谷雨和孟飞飞抱住,两个小丫头,哭得稀里哗啦的。
李惊螫只好把狼牙棒先扔下,一手一个,揉着她们的小脑瓜:“乖,没事了,没事了,摸摸毛,吓不着。”
可是被吓坏了的小姑娘,真不是那么好哄的。
没法子,李惊螫只好放大招:“彪子,把狼整回去,咱们吃狼肉!”
果然,李谷雨率先止住哭声,抽抽搭搭地问了一句:“哥,狼肉好吃吗?”
“好吃!”李惊螫十分霸气地回道,他也没吃过狼肉,不过他现在就说好吃怎么啦,谁赞成谁反对?
可惜帅不过三秒,李谷雨一撒开哥哥的大腿,李惊螫就噗通一下,坐到地上。
他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软的,早就被汗水给打透。
一直抱着他的孟飞飞也被他带倒,小丫头死死抱住,无论如何也不肯撒手。
李惊螫顺手拾起地上的蝴蝶结发卡,用颤斗的手帮她重新戴到头上,嘴里轻声安慰:“好了好了,飞飞不哭,再哭就不漂亮了。”
啥样人啥样待,孟飞飞果然不哭了,而是趴在李惊螫身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刚才受到强烈的惊吓,小丫头的大脑暂时强制关机。
李惊螫也坐在地上不想动,这是在经历生死搏杀之后,身体的自然反应。
不过很快的,李惊螫就感觉到一道道能量涌入他的体内,正源源不断地补充他的精气神。
这是附近那些草木提供给他的能量,虽然一棵小草提供的能量十分微弱,但是千万股力量汇聚到一起,就变得十分庞大,且充满生机。
李惊螫很快就满血复活,又开发出一项新能力,他心里也乐开花。
于是大家打道回府,李惊螫背着孟飞飞,一只手还领着妹妹李谷雨。
今天还真是李谷雨的幸运日,那只野狼的目标不是她,反倒是临时落单儿的孟飞飞。
彪子象是凯旋的大将军,扛着大扎枪走在最后,枪尖还挑着狼尸,一摇一晃。
村口,小胖墩正领着一帮娃子扇啪叽呢,一个个甩着膀子,把纸片子扇的啪啪响。
猛然瞧见李惊螫一行人,娃子们都愣了半天。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楣孩子嘴里大喊“狼来啦,狼来啦”,一边喊,一边撒丫子往村子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