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风没有浪费时间和普鲁解释，自己的身份和这里的关系，原本语法怪异的奥林通用语在有了参照之后迅速的变得通顺起来。
“你给铛的动力斧在哪里找到的？”
普鲁操控外骨骼发出一阵齿轮摩擦的噪音，身体微微调整姿态放松了些许戒备。
罐体内的胶质躯体伴随着一阵肉眼可见的波动，怪异的合成音带着恍然。
“那柄奇特的能量武器？是在另一处和这里风格类似的遗迹里发现的。那地方损毁得更彻底，象是从内部发生了大爆炸，只剩下一个几乎被掏空的外壳。除了那柄斧头，我只找到了另一样还算完整的东西。”
说着，普鲁那机械手掌在空中一挥一道微光闪过，一个令程风有些眼熟的东西出现在他手中。
那是一个成年人的颅骨，上面带着不少划痕，白色的骨质上有着不少缺损。
颅骨几乎被掏空，眼框和底部镶崁着精密的机械组件，暴露的接口和粗犷的线路依稀可见。
在后脑勺的部分有着明显的推进结构，断裂的机械结构替代了脊柱的部分扭曲着垂落。
“伺服颅骨？！
程风几乎是脱口而出，高哥特语的词汇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
普鲁的传感器数组光芒闪铄了一下，随后复述了一下程风那听不懂的语言和发声，合成音带着诧异。
“伺服颅骨？你认识这东西？我扫描过，外部似乎是某种生物的遗骸，但内部被完全改造了——里面有存储晶体，高精度扫描仪，还有一个非常精巧的微型反重力引擎和涡轮推进器。”
“可惜内部组件也似乎受过剧烈震荡，下面的机械组件也有所缺失。我这次冒险来这里，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修复它的技术或者替代零件。”
程风沉默了一下，通过目镜看着那个或许是某个圣徒的脑袋改造的特殊机械，特意用低沉地用奥林通用语回答。
“这东西，是我同族……经过高度机械改造后的遗骸。”
“你同族的遗骸？”
普鲁的合成音调升高甚至因为损坏的扩音器而变得有些尖锐。
语调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普鲁看了看手中那个只有程风拳头大的颅骨，又抬头看了看程风那庞大身躯，罐体内的生物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我觉得你在拿我开心。如果你真的很想要这个东西，可以直接说。毕竟你刚刚救了我们，一个损坏的不明文明遗物而已，送给你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满，话语更是有些置气的味道。
程风倒是毫不客气，巨大的金属手掌直接伸了过去，言简意赅。
“行，我要。给我吧。”
普鲁明显愣住了，机械臂僵在半空，似乎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干脆，仿佛完全没听懂他话语里附带的意思。
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那个寂静的伺服颅骨放在了程风摊开的掌心里。
程风看也没看，顺手就将伺服颅骨塞进了【次维度存储器】。
他只是完成了一场特殊的改造手术，又没有去机械教进修成技术军士，这种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卡俄斯比较好。
“这个新降临的文明……这么直白的吗？”
普鲁小声地用程风听不懂的语言嘀咕了一句，罐体光芒黯淡了些，似乎有些后悔这么轻易就交出了可能蕴含技术价值的物品。
“噗嗤，哗啦。”
就在这时，一阵类似湿布撕裂的怪异声响从旁边传来。
两名奥格拉族护卫瘫坐的地面上，正不断渗出大量混浊的液体。
这些液体最初还是暗红色，但离体之后很快就转变为令人不安的黄绿色，并且流量越来越大，带着一股比周围环境更加甜腻腥臭的气味。
他们体表的骨板缝隙间，甚至开始冒出不断蠕动的菌菇状增生物。
“既然有人能够从外面进来，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一名奥格拉族护卫的震动生物膜片，闷闷的声音从不知道哪个部位透出。
有些变调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说实话，各种病毒抑制剂我们都用了，但感觉越来越糟糕。”
普鲁转向程风，合成音带着赞同。
“是的，程风?好吧别纠结名字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他们需要治疔。”
然而，程风扫了那两名奥格拉族一眼，目镜后的目光冰冷而坚定。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通过扩音器，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这里的疾病，不是寻常手段可以治愈的东西。它源自‘以太海’的污秽。想要彻底痊愈，恐怕很难。你们已经深度感染，离开这里，你们本身就会成为瘟疫的源头，可能导致一场波及更广的灾难。所以，你们不能离开。”
“我能给你们的建议是……和这里的怪物奋战至死，或者，由我送上最后的救赎。”
“什么？！”
普鲁的机械臂猛地抬起指向程风，机械手掌迅速切换露出了一柄极为斑驳的近战刀刃。
“你……你要杀了他们？！就因为他们生病了？就算是超自然疾病也有治愈的可能。这是谋杀！”
程风没有解释，也无需解释。
虽然帝国很多条例是很残忍，但是这是帝国最无奈的选择，也是无数血的教训。纳垢瘟疫这种东西，喊医生还不如喊国教牧师来的靠谱。药物的作用微乎其微，除非是传说中的万灵药。
而且外面还有厄里斯几个凡人，要是他们带着瘟疫离开，自己刚刚收拢的几个帝国凡人恐怕很快就得死的不明不白。
程风巨大的身躯散发出冰冷的压迫感，复合爆弹枪被再次端起，枪口沉稳地指向了那两名正在痛苦中肉体开始扭曲的奥格拉族护卫。
“不！你不能！”
普鲁操控外骨骼挡在程风枪口前，罐体内的生物因激动而剧烈翻腾。
然而，死亡终究先了一步。
那两名奥格拉族护卫的身体突然开始剧烈抽搐，黄绿色的脓液如同喷泉般从他们体表的每一个缝隙中涌出，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溃烂。
他们失控的控制着自己微弱的灵能力量胡乱的拨动自己的生物膜发出一连串刺耳而怪异的声响，随后躯体开始迅速臌胀增生。
外面的骨质外壳被血肉撑破，随后化作两滩不断生长着诡异菌类的腐败肉堆。
他们支撑到现在，或许早已是强弩之末。
程风的话语或许就是压垮他们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
信道内陷入了死寂，只剩下脓液冒泡的“咕嘟”声和普鲁机械外骨骼关节转动的“嘎吱”声。
程风缓缓放下了爆弹枪，看向震惊到失语的普鲁。
“我们该离开了。我先送你出去。”
普鲁的机械臂无力地垂下，罐体内的光芒变得极其微弱。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两滩曾经是他护卫的遗骸，操控外骨骼默默地转向程风，合成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疏离。
“……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