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王朝,汤圆城。
城中卫生部的育房内,正有一位刚刚生育没几天的母亲,此时的她却无一人陪伴。
“什么!”
“你是说……我的孩子得了罕见的痴傻症?怎么会这样!大夫,您是不是搞错了?”
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她语速急促,眼框红润,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堪堪噙在睫上。
而怀中紧紧抱那只有几天大的儿子,正咿咿呀呀地吮着手指,看起来憨憨的。
“很抱歉,我只能告诉你这是真的。”面前站着一位中年医生说道,旁边还站着两位护士。
他语气沉重,继续说道:“您也是学医的,应该更能明白……但愿您能慢慢接受。”
“呜呜……怎么会这样?我的孩子……他怎么会是精神障碍?”女子猛地捂住嘴,试图压抑喉间的哽咽,可声音一颤一颤的。
连日生产的虚弱本就让她身形虚浮,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幸好医生和护士眼疾手快,连忙上前将她稳稳扶住,慌张又小心地搀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还贴心地拿外套,垫在冰凉的椅面上。
“大夫,这种病真的无药可治吗?”女子猛地抓住医生的衣袖,燃烧着最后的希望,“求求你,有没有方法!他还这么小,难道这辈子就只能是一个傻子吗!”
她是自幼学医的医者,书本上的知识、长期的实习经验,都在告诉她一个残酷的真相——痴傻症是不治之症。
一种从出生起,不知何种原因导致精神领域丢失或紊乱,表现为眼神呆滞,智商低幼,思维空洞,简单来说就是个傻子。
医生看着她哀求的眼神,终究只能轻轻摇了摇头。那无声的回应,浇灭了女子心中希望。
她缓缓松开手,目光落在怀中一无所知、仍在咯咯浅笑的孩子脸上,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砸在婴儿柔软的襁保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叫李红,从小父母离世,靠着爷爷奶奶抚养长大,没有修炼天赋的她,只能专注于学医术。
可自己曾医治过很多人,但如今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能力,却救不了自己的孩子。
更加可怜的是,此时她周围竟没有一个人相陪伴,没有爱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她一个默默在哪里忍受。
一个人抱着孩子,走在逐渐天黑的路上,半路上的风冷冷的,一阵一阵又一阵;夜路上的雨兮兮的,一滴一滴又一滴。
回家后,李红和孩子静静躺在床上,肚子饿得咕咕叫,却半点胃口也没有,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没人给她准备。
她满心绝望,多希望此刻能有人过来安慰她、陪陪她。
要说孩子的爸爸呢?女子回答,只有谁知道呢?说不定又跑去那个风流场所去鬼混。
她靠着自己的努力,虽无法修炼天赋,但因文静的性格,温柔的外貌,医学身份,在邻里邻居眼里,在城乡们的口中,都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也有不少追求者。
其中还有踏上了修行之路的人,在那之后她嫁给了一名修行之人,他的名字叫张天明,大家都认为这是一对郎才女貌的新人,连李红也认为自己终于有一个温馨的家了,从此往后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了。
可令她想不到的是,她认为的婚后能幸福,她认为的婚前的甜言蜜语和承诺能实现,可在那之后会显得她那么的单纯,那么的愚蠢。
半夜,“吱呀”一声,大门被踢开。一个醉醺醺的男子走了进来,手上提着一袋子钱,穿着随意又彰显——正是她的丈夫张天明。
他和一群朋友在一个黑场所内点妓,赌博,交易……吃喝玩乐够了,才迷迷糊糊往家回。
一天花销后,虽说花完了和输完了,却又在半路抢了些,合著消费了一天,钱还多了。
“李红,嘿嘿,我回来了!”张天明掀开门帘进屋,脸色红润的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妻子,压根没注意到她苍白憔瘁的神情,还得意地扬了扬钱袋,“今天我又抢了,哦,不对,是‘赚’了一大笔!哈哈哈。”
“孩子得了痴傻症。”李红平静地开口,声音却藏着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深深失望。
张天明愣了一下,象是没听清,随口含糊地问了句:“啥?”
等李红把诊断和经过说完,他瞬间暴怒,一股白色气流爆发,将周围的桌椅家具掀翻在地。
他摔上门窗,不知在屋内和李红说了些什么,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张天明单方面的辱骂。
……
俩个月后,李红的肚子竟又鼓了起来。丈夫张天明站在一旁,满脸冷漠喂着药;旁边还站着满脸褶皱的舅婆刘妈,正在笑呵呵的看着。
他们在强迫她喝所谓的“偏方”。李红一脸不情愿,刚生产完还在恢复期,根本不想这么快再怀孩子,但为了保住儿子,她只能妥协。
张天明打心底憎恨她,怪她生了个傻子,逼她把孩子扔掉。可身为母亲,她怎么忍心。产后本就需要休养,她却每天遭受张天明的辱骂和殴打。
为了不让儿子被抛弃,她只能被迫答应张天明的过分要求,立刻再生一个,而且必须是男孩。
刘妈摸了摸李红鼓起的肚子,满意地点点头:“天明啊,你看我这药多管用,这么快就怀上了!只要你们好好喝我给的药,来年准能生个健康的大胖小子!”
张天明听了,喂药的动作更用力了。他不仅盼着能生个健康男孩,更想借此发泄心中的怨气,为什么是个傻子?为什么李红还非要他?
这药又黑又苦又臭,李红本就抗拒。产后恢复期的身体刚怀上二胎,本就虚弱不堪,再被张天明粗鲁地灌药,她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
看到刚喂进去的药全吐了,张天明瞬间炸了,猛地将药碗狠狠摔在地上,怒吼道:“你干什么!把地上的药给我舔干净!”
巨大的声响,吵醒了里屋睡觉的男孩大傻,他原本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张天佑,但张天明非得叫大傻。
听到儿子的哭声,李红挣扎着想起身去抱,却被张天明死死按住。“不准去!”他厉声呵斥,大声地大吼,逼着她去舔地上的药。
“我堂堂一介武者,一个修行之人,我能看上你这个凡人,是你的福分,而你却跟我生个傻子出来,你让我的脸面何放。”
“你这什么眼神,你还委屈,让你喝个药就吐出来了,你再这样,信不信我再去找其他女人!”
李红眼含泪水,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男人,满心悔恨。当初他说过那么多甜言蜜语,说会一辈子爱她、疼她。总粘着自己不放,好似不跟她在一起就会死一样。
可现在呢?他怎么可以这样,我不是他的爱人吗,我不是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庭吗。
她想要的是理解,是有人能懂她的痛苦,能心疼她和孩子,而不是在自己怀孕的时候,竟背叛自己,更不是被逼着再生孩子、被逼着抛弃亲生骨肉。
李红泣不成声,声音颤斗的反驳着。
“你这个混蛋!我是你妻子,我在家给你生孩子,操劳家务,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你打我,骂我也算了,你背着我去风流场所也算,还强迫我又怀上,我不是你发泄欲望和生育工具!更加过分的是,你居然能说出扔掉孩子,这也是你的孩子啊!”
张天明听到后,态度更加凶恶,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李红脸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印子。让李红嘴角都流出了一丝鲜血。
“我就这样怎么了,我可是武者,我的血脉远高于凡人,孩子怎么可能是个傻子,就是你这个凡人遗传出来的,要吗你他妈背着我去找其他男人了!”
“再说了,我去风流场所怎么了,风雅消遣而已,那个有钱有势的男人没去过,我没娶妾都算一股清流,并且你是我的女人,给我生育孩子,操劳家务本是应该,不是让你过来享福的!”
李红狠狠的瞪着他,眼神中也充满了愤怒,但她已经无力反驳,也不敢反驳了,她的心已经彻底伤透了。
就刚刚那一下,虽说她只是个凡人,但她感受到了真气,武者体内的力量,她从没想过丈夫现在都敢对她使用真气。
用在普通上可是会死人的,在李红眼里,这种能力不应该是用来保护家庭的嘛,居然被自己的丈夫用在自己身上。
这一巴掌已经彻底打碎了她的心,打碎了所有幻想,打碎了整个家庭;同时也撕开了这段爱情的虚伪和甜言蜜语。
张天明见李红不服的样子,竟敢用这种眼神蹬着自己,双手紧握拳,骼膊肌肉凸显,眼神充满血丝,牙齿紧咬,突出了面部肌肉。身上竟涌起一股白色气流环绕。
那神态,那样子,象是在看待一个仇人一般,那样子象是要杀了李红,极其的狰狞和丑陋。
“哎哎,天明,可不能这样!”刘妈眼见要出事,赶忙上前劝阻,但她却不敢碰张天明,双手悬空,声音极其轻软。
“你想想孩子,她肚子里还怀着你的种呢,别动手!嘿嘿,家和万事兴,家和万事兴。”
在刘妈的劝说下,这个冲突才慢慢缓解下来,待李红把儿子哄睡后,三人就在这里干坐着,陷入了一片死寂。
就这样,在屈辱和痛苦中又过了十个月,孩子出生了,李红看着眼前的孩子,比起第一胎,更小,更轻,连医生都说生下来就是个奇迹。
但是真正的危险也才刚刚开始,因为孩子竟是个女孩。
张天明的最后一丝耐心也没了,看着怀中的女婴,他不可置信的,竟一把将孩子往地上摔去!
李红见状,疯了似的扑过去护住女儿,对着张天明又哭又骂:“你是畜生吗!呜呜,你好狠的心啊!”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要纳妾,不对,我要再娶一个,并且把你休了,卖给野马帮!”
张天明回应她的只有更凶狠的殴打和辱骂。幸好周围的邻居闻声赶来,说要向守卫队举报,才让他停下了手。
三天后,这件事传遍了整个汤圆城,张天明的恶行成了全城人的笑柄,加之张天明以前干的事,这个家彻底颜面尽失。
张天明沦为了人们口中口诛笔伐的对象,而李红也成为了大家茶馀饭后的笑话。
夫妻俩彻底闹掰,李红下定决心要和张天明分开,可找遍了全城也没见到他的踪影。
后来才知道,张天明早就嫌在汤圆城名声太臭,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抛下她们母子三人跑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两年内连生两个孩子,对李红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如今,她没了丈夫,没了钱财,拖着虚弱的身子,独自带着两个孩子。
可她不能倒下,身为母亲,她必须扛起责任。她要照顾好女儿,更绝不会抛弃儿子。
为了彻底告别过往,开始新生活,李红怀里抱着儿子,背上背着女儿,来到管理部门,给两个孩子取了新名字。
她转头看着背上熟睡的女儿,眼神温柔了几分,轻声道:“妹妹就叫李萌萌吧。”
又低头望向怀中的儿子,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柔软的脸庞,沉吟片刻,眼底透着一丝坚定,缓缓开口:“哥哥,就叫——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