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选拔赛初选的日子,在一种诡异而紧张的气氛中来临。
星寻城中心广场,此刻已是人山人海。巨大的擂台以坚硬的青罡石砌成,周围旌旗招展,代表着六大圣殿的徽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高台之上,星寻城城主、分殿殿主等一众大人物端坐,而赵启明,赫然坐在仅次于殿主的位置,面色淡漠,眼神偶尔扫过台下某个方向,带着一丝冰冷的意味。
来自星寻城及周边局域的年轻天才们,汇聚于此。他们大多气息不凡,眼神锐利,周身涌动着或强或弱的灵力波动,最低也是近百点灵力的侍从骑士,更有甚者,气息已然接近甚至达到了二阶一级准骑士的层次!
这些少年少女,是各地的骄子,背负着家族的期望和自身的野心,渴望在这选拔赛上脱颖而出,进入那像征着人族最高殿堂的圣城。
而在这些光鲜亮丽的天才之中,一身灰褐色预备役侍从服饰、气息平淡无奇(他刻意收敛了气血)、甚至被传言为“窃宝嫌犯”的林星,显得格格不入,如同鸡立鹤群。
他的出现,立刻引来了无数道目光的聚焦。好奇、审视、鄙夷、幸灾乐祸……种种视线如同针一般刺来。
“他还真敢来?”
“啧,看他那样子,连点灵力波动都没有,怎么打?”
“听说他肉身力量不错,但在这种级别的比赛上,肉身力量顶什么用?”
“等着看笑话吧,赵执事和赵干师兄肯定不会放过他。”
林星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平静地走到预备役队伍所在的局域,默默站定,闭目养神,调整着自身的状态。他能感觉到,几道充满恶意的目光,正死死地锁定着他,来自赵干,也来自人群中几个气息不俗、显然是赵干找来的帮手。
“咚!”
一声沉闷的钟响,回荡在广场上空,宣告着选拔赛正式开始。
主持比赛的,是分殿的一位副殿主。他简短地宣布了规则:初选采用淘汰制,抽签决定对手,败者直接淘汰,胜者晋级,直至决出前十名,获得前往局域复赛的资格。比赛过程中,允许使用制式武器,不得故意致人死亡,但拳脚无眼,伤亡自负!
残酷的规则,让现场的气氛更加肃杀。
抽签开始。
林星抽到的,是七号签。他的第一个对手,是一名来自星寻城某个小家族的子弟,灵力八十点的八阶侍从骑士,手持一柄双手重剑,看起来力量不俗。
当对阵名单公布,林星走上七号擂台时,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嘘声和哄笑。
“哈哈,第一场就对上方家的那个蛮子?方蛮子可是出了名的力气大!”
“这下有好戏看了,看是他的蛮力厉害,还是林星的‘蛮力’厉害?”
“我赌方蛮子三招之内把他砸下擂台!”
擂台上,那被称为方蛮子的壮硕少年,看着走上台的林星,眼中闪过一丝轻篾,瓮声瓮气道:“你就是那个偷东西的废物?自己滚下去,省得爷爷我动手,脏了我的剑!”
林星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取出那柄训练铁剑,横于身前。
“找死!”方蛮子怒吼一声,八级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双手重剑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同一面门板般,朝着林星拦腰横扫而来!力量刚猛,气势惊人!
台下不少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不忍看到林星被一剑扫飞的惨状。
然而,面对这势大力沉的一剑,林星脚下步伐不动,只是手腕微微一抖,训练铁剑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划出一道细微的弧线,剑尖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对方重剑力量最为薄弱的侧面某一点!
“叮!”
一声轻响!
方蛮子只觉得一股诡异刁钻的力量从剑上载来,自己那凝聚了全身力气的一扫,竟然不由自主地偏向了一旁,整个人都随着剑势跟跄了一步,空门大露!
“什么?!”他心中大骇。
而就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身体失衡的瞬间,林星的剑动了!
快!快如闪电!
没有炫目的灵力光芒,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乌光,如同毒蛇出洞,直刺方蛮子因前冲而暴露的咽喉!
方蛮子瞳孔骤缩,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想要格挡,想要后退,却根本来不及!
剑尖,在距离他咽喉还有一寸的地方,稳稳停住。冰冷的剑气,刺激得他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定口呆地看着擂台上的一幕。
一招?
仅仅一招!甚至很多人都没看清林星是如何出剑的,那气势汹汹的方蛮子,就已经败了?败得如此干脆,如此彻底!
“承让。”林星收剑,后退一步,语气依旧平静。
方蛮子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看着林星那平淡无波的眼神,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毫不怀疑,刚才那一剑,林星绝对有能力杀了他!
“我……我认输……”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灰溜溜地跳下了擂台。
寂静之后,是轰然的议论声!
“刚才发生了什么?方蛮子怎么就输了?”
“我没看清!他的剑好象动了一下?”
“邪门!太邪门了!没有灵力,怎么可能这么快?这么准?”
“运气!一定是运气!方蛮子自己失误了!”
没有人愿意相信,一个无灵力者,能如此轻易地击败一个八级侍从骑士。他们宁愿相信是巧合,是运气。
高台上,赵启明眉头微皱,看了一眼身旁的赵干。赵干低声道:“执事,此子剑术确实诡异,但终究是旁门左道,下一场,我安排的人,绝不会再给他机会!”
林星没有理会台下的议论,默默走下擂台。第一场胜利,在他意料之中。他真正的考验,在后面。
接下来的几场,林星的对手实力逐渐增强,从八级侍从骑士到九级侍从骑士,甚至有一个已经半只脚踏入二阶一级准骑士的天才。
但结果,毫无例外。
无论对手的灵力多么浑厚,战技多么精妙,在林星那返璞归真、精准到毫巅的剑术,以及偶尔展露的、如同鬼魅般的身法面前,都显得破绽百出。
他的剑,总是能在最不可思议的角度,以最小的代价,破解对方的攻势,并给予致命一击。他从不与对方硬拼灵力,而是将技巧和时机的把握发挥到了极致。
一场,两场,三场……
当林星以同样干脆利落的方式,击败第五个对手,一名九十点灵力、擅长快剑的天才时,整个广场的议论声渐渐小了。
人们看向他的目光,从最初的鄙夷、怀疑,变成了震惊、凝重,乃至一丝恐惧。
这绝不是运气!这是实打实的、令人匪夷所思的实力!
一个无灵力者,仅凭肉身和剑术,竟然一路碾压,闯入了前二十!这简直颠复了他们的认知!
“怪物……他简直就是个怪物!”
“他的剑术……我怎么感觉比一些教官还要可怕?”
“没有灵力,他是怎么做到那么快,那么准的?”
高台上,分殿殿主等人看向林星的目光,也充满了惊异和思索。巴顿教官嘴角,则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赵启明的脸色,则越来越阴沉。他没想到,林星竟然能走到这一步!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下一场,林星,对……王猛!”
当裁判念出下一个对手的名字时,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王猛!星寻城王家这一代的最强天才,年仅十七岁,灵力已达九十九点灵力的九级侍从骑士,半只脚迈入二阶一级准骑士!更可怕的是,他修炼的是王家祖传的《狂狮诀》,灵力刚猛暴烈,力量惊人,远超同阶!
这是赵干精心为林星准备的“拦路虎”!
一个力量型的巅峰侍从,正好克制林星这种依靠技巧和速度的类型!
王猛身高体壮,如同一头人形暴熊,手持一柄沉重的开山斧,跳上擂台,地面都微微一震。他狞笑着看着林星,舔了舔嘴唇:“小子,你的好运到头了!我会用这柄斧头,把你那身诡异的骨头,一根根敲碎!”
林星看着对方那狂暴的气势和沉重的开山斧,眼神依旧平静。他能感觉到,这个王猛,比之前的对手强了不止一个档次,单论力量,甚至可能接近动用“沸血”时的自己。
这一战,不会轻松。
“比赛,开始!”
裁判话音刚落,王猛便发出一声如同狮吼般的咆哮,九十九点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周身泛起淡金色的光芒,整个人如同黄金浇筑的狂狮,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朝着林星猛扑而来!手中开山斧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当头劈下!
这一斧,力量、速度、气势,都达到了侍从阶的极致!仿佛面前就算是一块巨岩,也要被一斧劈开!
台下众人屏住了呼吸,仿佛已经看到了林星被一斧劈飞,骨断筋折的惨状。
然而,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斧,林星依旧没有选择硬接。
他脚下步伐变幻,如同风中柳絮,在那巨大的斧影及体的前一刻,身形诡异地一扭一滑,竟是贴着那凌厉的斧刃,险之又险地避了开去!同时手中训练铁剑如同附骨之疽,沿着斧杆向上疾点,直刺王猛握斧的手腕!
王猛反应极快,手腕一翻,斧杆横扫,试图荡开林星的剑。
“叮!”
剑斧相交,发出一声脆响!林星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训练铁剑险些脱手,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剑柄!他借力向后飘退,卸去大部分力道,但手臂依旧一阵酸麻。
“好强的力量!”林星心中凛然。单凭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正面抗衡。
“哈哈哈!废物!就知道躲!我看你能躲到几时!”王猛狂笑着,得势不饶人,开山斧舞得如同风车,一道道狂暴的斧影将大半个擂台都笼罩在内,逼得林星不断闪避、格挡,显得颇为狼狈。
场面上,完全是王猛在主导进攻,林星只能凭借精妙的身法和剑术苦苦支撑,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复。
“果然!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技巧再高也没用!”
“王猛师兄威武!砸扁那个小偷!”
“看他还能撑多久!”
赵干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高台上,赵启明微微颔首,似乎对王猛的表现颇为满意。
巴顿教官的眉头则微微皱起。
擂台上,林星在密集的斧影中穿梭,眼神却越来越亮。他在观察,在计算。王猛的力量虽强,但《狂狮诀》刚猛有馀,变化不足,而且如此全力爆发,对灵力的消耗极大。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一个王猛力量转换,或者心神松懈的瞬间!
终于,在连续猛攻了数十招后,王猛的攻势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他毕竟还未真正踏入二阶,灵力无法做到真正连绵不绝。这一丝凝滞,在普通人眼中或许不算什么,但在林星那经过《陨星杂录》锤炼、对能量流动和规则脉络感知远超常人的意识中,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般清淅!
就是现在!
林星眼中厉色暴涨!一直被压抑的气血,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淬血诀》第二层——沸血境,开!
轰!
一股凶悍、暴烈、远超他平时状态的气息冲天而起!他的皮肤瞬间变得赤红,蒸腾起白色的热气,肌肉贲张,青筋暴起!速度、力量、反应,在这一刻提升了数倍!
他不再后退,不再闪避!而是迎着王猛那因为瞬间凝滞而威力稍减的斧影,猛地踏步前冲!
同时,他集中精神,引动了周身丈许范围内,那些代表着“锋锐”、“穿透”的规则线条,进行了一次极其短暂而剧烈的“共振”与“加持”,将全部的力量和精神,都灌注于这一剑之中!
这一刻,他手中的训练铁剑,仿佛不再是凡铁,而是化作了洞穿虚空的惊鸿!
后发先至!以点破面!
“惊鸿一剑!”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呢喃,训练铁剑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无视了空间距离的乌光,精准无比地点在了王猛开山斧力量最为涣散的那一个“点”上!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远超之前的巨响爆发!
王猛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兼具极致穿透与震荡的恐怖力量,从斧柄传来!他虎口崩裂,鲜血淋漓,那柄沉重的开山斧,竟然再也握持不住,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落在擂台边缘!
而那道乌光,在点飞开山斧后,去势不减,如同鬼魅般,停在了王猛完全僵住的眉心之前!
剑气刺骨生寒!
王猛脸上的狂笑彻底僵住,化为无尽的惊恐和难以置信,瞳孔放大,看着眼前那柄距离自己眉心只有半寸的训练铁剑,以及剑后那双冰冷如同万载寒潭的眼眸。
他……输了?
在自己最强的力量爆发之下,被对方一剑破斧,剑指眉心?
这怎么可能?!
整个广场,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如同被扼住了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们呆呆地看着擂台上,那个浑身热气蒸腾、皮肤赤红、持剑指天的少年。
沸血状态缓缓消退,强烈的虚弱感袭来,林星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但他依旧稳稳地站着,持剑的手稳定如山。
他看着面如死灰的王猛,缓缓收剑。
“承让。”
平静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一招!
依旧是一招!
在对方最强攻势之下,悍然反击,一剑定乾坤!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说这是运气,这是巧合!
这是绝对的实力!一种他们无法理解,却真实不虚的,属于无灵力者的恐怖实力!
高台上,赵启明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赵干更是如同见了鬼一般,脸色煞白!
巴顿教官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林星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虚弱感,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震惊的众人,最终,遥遥望向高台之上的赵启明和赵干。
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们的谋划,你们的污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过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