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声极其轻微、象是利刃割破败革的闷响，在那位练气五层监工的喉咙处炸开。
并没有想象中惊天动地的灵气碰撞，也没有什么法宝对轰的光影特效。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直接，也太朴实无华。
那名监工脸上的嘲讽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甚至他掌心里那团刚刚凝聚成型的火球还在散发着灼热的高温。
他低下头，有些呆滞地看着自己的胸口。
那里，原本有一层淡青色的灵气护罩，那是他引以为傲的“青木护身咒”，凡俗刀剑难伤分毫。
可现在。
那护罩就象是被泼了浓硫酸的窗户纸，被腐蚀出了一个焦黑的大洞
而在那洞口正中心，一支通体漆黑、散发着浓烈黑狗血腥臭味的弩箭，已经深深没入了他的胸膛，只留下一截还在微微颤斗的箭尾。
“这……这是……”
监工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涌出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
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灵气正在疯狂溃散，那支箭上似乎附带着某种极其歹毒的污秽力量，一旦入体，便如跗骨之蛆般吞噬着他的经脉。
“凡人的……箭……”
最后一个念头闪过。
他的眼神迅速灰暗，整个人失去了支撑，象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直挺挺地从半空中的飞剑上栽了下来。
“啪嗒！”
尸体重重摔在满是碎石的矿场上，摔成了一滩肉泥。
静。
原本还有些嘈杂、只有鞭子声和惨叫声的矿场，在这一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下方那数千名衣衫褴缕的矿奴，一个个张大了嘴巴，浑浊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随手就能用雷火把人烧成灰烬的“仙师”……被人一箭射下来了？
像射死一只麻雀一样简单？
“师兄？！”
天空中，剩下那两名原本还在看戏的监工，此刻脸上的表情象是见了鬼。
“怎么可能？！那是青木护身咒啊！凡铁怎么可能破防？！”
其中一人惊恐地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然而，回答他的，并不是解释。
而是来自大秦军阵中，那个身披重甲、眼神冷漠如冰的男人——蒙恬，手中令旗的再一次挥下。
“校准！”
“三发连射！”
“放！！！”
如果说刚才那一箭只是试探，那么现在，就是复盖式的绝杀。
崩崩崩崩崩——！
密集如爆豆般的弓弦震动声，汇聚成了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交响乐。
三千名弓弩手同时扣动了悬刀。
刹那间，天空黑了。
近万支被加持了“破灵符”和污秽煞气的弩箭，化作一片乌云，带着凄厉的啸叫声，瞬间复盖了那两名监工所在的每一寸空间。
避无可避！
“不！！！”
两名监工吓得魂飞魄散，疯狂催动体内的灵气，法器、符录不要钱一样往外扔，试图撑起一道道防御屏障。
“金光盾！起！”
“厚土墙！挡住啊！”
然而，在公输家和墨家联手打造的“科技狠活”面前，在赢辰那专门针对低阶修士研发的“破灵规则”面前，这一切挣扎都显得那么苍白。
噗噗噗噗噗！
那是箭头穿透肉体的声音，密集得象是雨打笆蕉。
金光盾被黑血腐蚀，瞬间崩碎。
厚土墙被煞气冲击，当场瓦解。
两名监工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在半空中被射成了刺猬！
鲜血混杂着残肢断臂，如同下了一场血雨，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
“死了……”
“仙人……死了！”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
这一刻，三十万秦军眼中的恐惧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热，一种信仰崩塌后重建的极度自信！
什么狗屁仙人！
什么刀枪不入！
在大秦的强弓劲弩面前，他们也是肉体凡胎！他们也会流血！他们也会死！
“大秦锐士！”
刚刚接任副帅的武城侯王离，此刻激动得浑身颤斗。他猛地拔出腰间长剑，策马冲出方阵，剑锋直指前方那群已经吓傻了的血煞宗杂役弟子。
“看见了吗？他们也会死！”
“不想当猪狗，就给老子杀！！！”
“抢灵石！抢功法！抢长生！！！”
“杀！！！”
轰隆隆——！
三十万人的咆哮，汇聚成一股实质般的声浪，竟然震得矿场周围的山石都在滚落。
黑色的钢铁洪流，决堤了。
王离一马当先，身后的黄金火骑兵如同黑色的死神镰刀，狠狠撞入了矿场。
“挡住！快挡住他们！”
一名练气三层的小头目惊恐地大吼，手里胡乱丢出一道风刃。
风刃呼啸，确实锋利，瞬间切断了两名冲在最前面的秦军骑兵的马腿。
战马悲鸣倒地，马上的骑士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哈哈！凡人终究是凡人……”
那小头目还没来得及得意。
只见那名摔断了腿的秦军骑士，竟然一声不吭，咬着牙，用双手抓着地面的碎石，像条疯狗一样爬了过来！
“纠纠老秦！共赴国难！”
骑士怒吼一声，猛地扑上去，死死抱住了那小头目的双腿。
“滚开！臭虫！滚开啊！”
小头目慌了，手中长剑疯狂劈砍，在骑士背上砍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但那骑士就象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双手如铁钳般死扣不放，口中鲜血狂喷，却笑得狰狞：
“大秦……万年！”
下一秒。
噗嗤！噗嗤！噗嗤！
五六杆长戈同时刺来。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战场上千锤百炼的杀人技。
小头目的胸膛、腹部、喉咙瞬间被洞穿。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到死都不肯松手的凡人，眼中的光芒迅速消散。
怎么会这么狠？
这就是修真者与军队的区别。
修真者，修的是长生，是逍遥，是个人的超脱。
他们怕死，他们惜命。
而大秦锐士。
修的是军功，是荣耀，是集体的意志！
在战场上，命不是命，那是换取爵位的筹码！
同样的场景，在整个矿场上疯狂上演。
这是一场不对称的屠杀。
只不过，被屠杀的不是凡人，而是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修真者。
在密集的箭雨压制下，在悍不畏死的冲锋下，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只会欺负矿奴的低阶弟子，彻底崩溃了。
有人跪地求饶，被一刀砍了脑袋。
有人试图御剑逃跑，被强弩射成筛子。
有人吓得尿了裤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被乱军踩成了肉泥。
半个时辰。
仅仅半个时辰。
战斗结束了。
原本喧嚣的黑石矿场，重新归于平静。只不过这一次，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矿尘，而是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味。
遍地都是尸体。
有秦军的，但更多的是穿着血煞宗道袍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