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几步，苏婉清才轻轻松开手，低声道：“抱歉，把你卷进来。”
郭阳摇了摇头，看着苏婉清侧脸上，那抹尚未完全褪去的愠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郭阳轻声道：“苏总，这是我分内之事。只是……这位袁总，似乎……”
苏婉清冷笑一声。
“一条自以为是的毒蛇罢了。郭阳，以后遇到他，尽量避开，此人……很麻烦。”
郭阳点头，心中却思绪翻涌。
麻烦？何止是麻烦。
一个连镜象世界之心，都无法轻易触碰的存在。
不过也就是他的镜象世界意志还处于幼态，成长一段时间未必就不能吞了他。
而且世界之心对那股“现实意志本源”的渴望，如今又是敌人，他可没心理负担。
画展的优雅氛围依旧……
摆脱了袁云端带来的压抑感，苏婉清似乎也松了口气。
但情绪明显低落下去。
她随意看着墙上的画作，有些心不在焉。
“苏总，要不要去露台透透气？”郭阳适时建议道。
苏婉清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展厅连接的露天阳台，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室内的闷热和方才的剑拔弩张。
城市璀灿的灯火在远处铺开，与夜空中的疏星遥相呼应。
苏婉清靠在栏杆上，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声音有些飘忽。
“郭阳，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狼狈？面对他的时候。”
郭阳站在她侧后方，看着夜风吹起她几缕发丝。
“不。我觉得您很勇敢。面对不想面对的人和事，保持冷静和拒绝，需要很大的勇气。”
苏婉清有些意外地侧头看了他一眼，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弧度
“勇敢？或许吧。更多是无可奈何。袁家……和我苏家关系很深，很多事，不是我想避开就能避开的。”她没有深说，但话语里的沉重显而易见。
郭阳没有追问，只是默默陪着她站着。
他知道，此刻的陪伴胜过任何言语。
同时，他分出一缕意识，沉入镜象世界之心。
阳台玻璃门的倒影，成为了他绝佳的感知窗口。
他“看”到，现实中的苏婉清背影寥落，而镜象世界里的那个她，则站在灰暗的阳台上。
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的阻隔，与现实的她有着某种同步的哀伤。
郭阳的意念轻轻拂过镜象苏婉清的发梢，传递去一丝无声的安慰。
镜象苏婉清微微侧首，仿佛有所感应，虚幻的脸上露出一丝暖意。
现实中的苏婉清轻轻颤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奇怪……怎么感觉好象……”
她摇了摇头，甩开这莫名的错觉。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尤豫的女声从身后响起道：“婉清？郭先生？”
两人回头，只见林妙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阳台，脸上带着一丝忐忑。
“妙妙。”苏婉清迅速收敛了情绪。
林妙走上前，目光先是落在郭阳身上，带着真诚的感激。
“郭先生，刚才……真的非常感谢你。那幅《困》，已经很久没有人能那么准确地说出它想表达什么了。”她的眼中有着遇到知音的光彩。
郭阳谦和地笑了笑
“林小姐谬赞了，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直观感受。您的作品很有力量。”
林妙的脸微微泛红，摇了摇头，又看向苏婉清，语气变得有些复杂和歉然。
“婉清，也谢谢您今天能来。我知道……我父亲他，在生意上给贵公司造成了一些困扰。”
苏婉清目光微动，没想到林妙会如此直接地提起这事。
她不动声色地道：“商业上的竞争，你不必放在心上，这与你的艺术无关。”
“不，有关系。”林妙语气坚定了几分
她双手微微握紧，似乎下定了决心。
“我……我不认同父亲的一些做法，尤其是针对‘清婉装饰’的。‘雅筑生活’的手段，并不光彩。但我人微言轻，无法改变什么。”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力感。
郭阳心中一动，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温和地开口道：“林小姐，追求艺术和坚持本心，本身就需要巨大的勇气。
商业的纷扰确实令人烦恼，但或许，当您在艺术道路上取得足够耀眼的成就时，您的声音会更容易被听到。”
这话说到了林妙的心坎里。
她眼中闪过一抹亮光，看向郭阳的眼神更加亲近了些。
“郭先生说得对。所以我才会坚持办画展，哪怕父亲并不支持。”
她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
“有件事……我偶然听到父亲和‘雅筑生活’的钱总通话，他们……他们好象在计划针对贵公司一个新的大项目有所动作，似乎和材料供应有关，时间就在近期，你们一定要小心。”
苏婉清眼神一凝！
这无疑是极为重要的情报。
“妙妙，谢谢你！这个信息对我们非常重要！”
林妙松了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包袱，然后找了个借口便识趣地告辞离开了。
阳台上再次剩下两人。
苏婉清看向郭阳，目光锐利而冷静。
“你怎么看？”
郭阳沉吟道：“林画家的话可信度很高，这和我们之前掌握的一些零碎信息能对上。
赵强被你打压，他那个采购部的舅舅肯定怀恨在心。
与‘雅筑生活’里应外合，更有可能是早有预谋的，赵强从关键位置下来估计只是导火索。”
苏婉清震惊的看了下郭阳，没想到他能有这种洞见。
苏婉清冷哼一声道：“跳梁小丑而已，正好借此机会，把内部的这些钉子彻底拔干净！”
她的脸上浮现出杀伐果断的神色。
“果然，一切都是苏总的棋局，厉害厉害。”
“我也就是将计就计。”苏婉清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们想玩，我们就陪他们玩个大的。郭阳，这个件事我打算交给你，如何？”
就在这时，一直通过镜象掌握赵强老娘舅动向，意外看到这老鳖三钱股东竟然还和袁云端搭上了，二人正在低声密谋什么。
郭阳知道，事情肯能远比苏总想的更复杂，于是点头应下：“明白，我会处理好。”
哼，想动我的女人，那也要过我这关。
现实中，他会配合苏婉清布好局。
而镜象世界里，他将拥有上帝视角。
赵强的舅舅、钱股东、袁云端他们所有的密谋和动作……
在镜象世界的倒影下，都将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