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顺天二十三年,应天道黑河城,夜。
冷风吹过寂静的长街,一道提着白色纸灯笼的瘦弱身影缓缓行走在青砖上。
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天空,一轮满月已经悬在头顶。
姣洁的月光照出一张略显紧张的苍白清秀脸庞。
秦风的眼睛看似是在看着月亮判断时间,但馀光却在扫视着街道两旁。
这时已经是三更,所以街道上几无行人。
“铛!”
秦风象往常一样敲响了铜锣,喊道:
“三更半夜,小心火烛!”
喊完后,他继续往前走去,只是脚步快了许多,面上也越发焦急。
在他身后,有三人远远缀着。
见他加快了脚步,这三人也知晓他发现了不对。
这时秦风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巷口,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将手中的灯笼向后一甩,也不管有没有砸中人,矮身钻进了巷子。
巷子里四通八达,三四个出口,还有个乞丐模样的人缩在角落。
秦风与他对视一眼,无暇多顾,选了一条小巷道闪身进去,又跑了几步,他额头上开始冒出虚汗,所以他也没有向前跑,而是藏在了一堆枯草中。
自己这个身子骨,跑是肯定跑不过的,只能赌赌了。
巷子外,满脸横肉,身形壮硕的领头地痞,带着两个一高一矮两个手下冲进了小巷中。
他的头发上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壮汉看着四通八达的巷道,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痰:
“回字巷,给这个小杂种找到了好地方!”
但他很便看到了缩在角落没来的及跑的老乞丐,双腿迈动大步流星踏前,一把抓住刚想把脸转过去的老乞丐的脖子,居然硬生生将老乞丐提了起来:
“老家伙,那杂种去了那?”
他身后的高个麻秆也立马跟上说道:
“娘希匹,本来只是想抢点银钱花花,居然敢烧了我们老大的头发!这次必须得把这小杂种卖去兔儿馆好好享受享受!”
完了,枯草中的秦风握紧了手中的梆子。
若只是被抢些银钱,他也就认了,但这些人明显还干着拍花子的勾当,这下只能拼了。
他不指望乞丐能帮自己,二人萍水相逢,乞丐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他?
回字巷中间,被抓住脖子的老乞丐几乎喘不上气来:
“好、好汉,他朝着那个巷子跑了。”
“砰!”
一声重响传来,似乎是老乞丐被重重摔在了地上。
“老东西!说话这么慢,那小杂种今日若是跑了,老子活剐了你!”
枯草中的秦风看不到乞丐指得是那,只是巷子里的脚步声又响起了,还伴随着地痞几人的交谈声:
“老大,叫我说为什么不直接抢,还非要跟着他,找个僻静处。”
“你懂什么!虽然只是个白役,但终究是官家的人,我怕引出不必要的麻烦,小杂种一看身子骨就弱,跑不了多快的!”
“老大,若是给这杂种跑了怎么办?”
“哪有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那就去春花楼附近踩踩点,再抓个倒楣蛋!”
脚步声象是逐渐远去,秦风刚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哒哒’的脚步声又响起了,这次明显是越来越近!
枯草中的秦风长出一口气,男儿纵死,也是不能当兔儿郎的。
就是这具身体刚落过水,风寒也没好,怕是连一个都换不了。
真是可惜。
枯草被扒开,秦风手中的梆子已经高高举起,但很快僵硬在半空,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发若枯草,左目浑浊的老者。
现在已经是吐气成冰的日子,老者穿着一件补丁打的已经看不出来的破棉衣,右臂空荡荡的。
胸前还有个硕大的灰色脚印,显然是刚才被地痞踩得,他有些急促的对秦风说道:
“小哥,赶紧走吧,他们一会回来就不妙了。”
秦风真的没想到老乞丐会帮他这个萍水相逢的人,沉默了一会秦风说道:
“老丈,我现在就去报官,不会叫你受险的。”
老乞丐闻言却是赶紧摆了摆手:
“小哥,这黑河城的监牢早就装不下人啦,你报官他们最多也就坐几个月苦牢,出来后更是会象疯狗一样找你。
你不如认个灾,他们兴许就忘了你,老乞丐这把岁数了,熬不熬得过这个冬天都难说,能帮到你一次也算是积德啦。”
说完这句,老乞丐便转身离去,嘴里还念叨着:
“小哥,老乞丐我先跑了,你也快快回家吧。”
秦风看着老乞丐的背景,有心给些银钱,但翻遍口袋,居然连一个铜钱都没有!
冷冽的凉风刺的肺痛,又是深夜孤身一人,肚子在这时还‘咕咕’叫了起来。
“呸!”
秦风从草堆中爬出来,从嘴中吐出一口的草末。
“这是什么鬼世道!”
内城老爷们住的地方,三步一岗,繁花似锦,外城的百姓却食不果腹,还要时刻担心着帮派的地痞流氓上门找事。
“还是蓝星好阿。”
秦风提着梆子朝着另一条街走去。
“起码安全。”
没错,他是个穿越者,前身早在落水时就受了风寒死了。
他也曾想过借助前世记忆干些小买卖,但这些都绕不过一个东西。
帮派。
你生意不好,他们会抽你的保护费,你生意好了,他们则会想方设法搅黄你的摊子,然后取而代之。
所以秦风只能老实当这个更夫,起码有身官府的皮,虽然不算正式的朝廷鹰犬,只能算个‘临时工’白役。
但起码每月还有点工食银收。
所以即使是秦风风寒未愈,也要坚持出来打更。
他不干有的是人干。
秦风没有继续巡街,而是朝着西北方向走去。
这几个地痞不处理,他这更夫的活是干不了了,老乞丐也会有危险。
而且他还要吃饭,义学也要交束宥,不学习就没法进步。
这乱世中不进步,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所以这官,是非报不可。
好在他也不是没有依仗,冷风烈烈,秦风神色平静,手背上一道如意印记闪现,金色几乎要灌满如意。
“再过些日子,形势兴许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