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秘书的脸顿时沉了下去。
看李向阳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嗡嗡乱叫的蚊子。
在他看来,有真本事的早就被请进各大医院当专家供著了。
怎么可能窝在一个小小的轧钢厂当厂医。
这种人,无非是想趁著领导病危,进来碰碰运气。
万一蒙对了,就能一步登天。
简直是拿领导的性命当自己上位的踏脚石!
“警卫!把他给我轰出去!”
赵秘书毫不客气地一挥手,话里话外都是厌恶和不耐烦。
两个身材高大的警卫立刻上前一步,就要架住李向阳的胳膊。
杨根生急得满脸通红,刚要开口求情,却被李向阳一个平静的眼神制止了。
人群角落里,娄晓娥紧紧攥著父亲娄半城的手,正要开口说情,却也愣住了。
只见李向阳纹丝不动,目光越过警卫,直直刺向赵秘书。
“协和、301的专家束手无策,下了病危通知书,对吗?”
赵秘书眉头一皱。
“也就是说,在你们眼里,里面的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李向阳冷笑。
“既然如此,一个死人』,还怕我这个厂医折腾?”
“我治好了,是你们所有人的功劳,是市长的造化。”
“我若是治不好”
李向阳提高声音,字字如刀。
“后果,和你们现在乾等著,又有什么区別!”
“唯一的区別是,我爭取了,而你,在阻拦最后的一线生机!”
“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最后一句质问,让赵秘书有些胆寒。
赵秘书脸色难看,嘴唇翕动,恨得牙痒痒。
他担得起吗?
他当然担不起!
杨根生趁机上前一步,沉声道:“赵秘书,向阳是我用我下半辈子的前途担保请来的!出了任何问题,我杨根生一力承担!”
僵持中,里屋的门开了,一位头髮白的老专家疲惫地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闹剧,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他进来吧,都到这个时候了,死马当活马医。”
赵秘书这才像得了赦令,狠狠瞪了李向阳一眼,不情不愿地侧开了身子。
李向阳对娄半城父女的方向微微点头致意,算是打了招呼。
隨即便在杨根生激动又忐忑的目光中,迈步走进了臥室。
一股浓重的药味和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屋里挤满了穿著白大褂的医生,一个个神情肃穆,气氛压抑得让人几乎窒息。
李向阳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精准地定格在了一个熟悉又厌恶的身影上。
赵东来。
他曾经的导师,一个將学术和人品败坏到极致的偽君子。
赵东来显然也看到了他,先是一愣,隨即眼中迸发出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怨毒。
“李向阳?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声音尖锐刻薄,满是挑衅,“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一个连毕业论文都写得一塌糊涂的傢伙,跑来给市长看病?杨根生,你真是病急乱投医!”
不等杨根生辩解,李向阳冷笑一声,开了口。
“我的论文写得怎么样,赵老师您心里最清楚。”
“毕竟,不把我踩下去,你的宝贝侄子怎么能留校呢?”
“你!”
赵东来气得脸色煞白,像被人当眾扒光了衣服,气得指尖都在发抖。
李向阳却不再看他。
这种货色,不配浪费自己一秒钟的时间。
他径直走向病床。
病床上,赵建国面如白纸,嘴唇青紫。
胸口几乎没有起伏,旁边的仪器上,代表心跳的曲线已经微弱到近乎一条直线。
那位白髮老专家嘆了口气,对杨根生说道:“杨厂长,我们已经尽力了,市长这是哎,准备后事吧,不要再让病人受折腾了。”
李向阳充耳不闻。
他无视了周围所有的质疑、轻蔑和同情的目光。
平静地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搭在了赵建国枯瘦的手腕上。
食指与中指落下的瞬间,他闭上了双眼。
基因优化后的大脑,顿时屏蔽了外界的一切杂音。
指尖下那丝若有若无的脉搏,清晰的涌入他的脑海。
各种晦涩的古籍知识在脑海中迴荡。
一幅人体经络的虚影图在他脑中缓缓构建。
心脉、肺脉、肾脉一切都显得虚弱不堪,但又不像病理性的衰败。
不对!
他的意识猛地聚焦,顺著那微弱的气息向上追溯。
终於,在代表肝胆经络的区域,发现了一处极不协调的“暗斑”!
那是一团凝滯了太久,几乎已经和经络融为一体的死气!
正是这团死气,截断了生机,造成了万流归寂的假象!
满室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这个闭目诊脉的年轻人。
赵东来嘴角掛著一抹轻蔑的冷笑。
就等著看李向阳装模作样之后,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然后自己再狠狠地踩上一脚。
下一刻,李向阳睁开双眼,精光一闪而逝。
他开口了,自信从容。
“病人不是心臟衰竭,也非脑死亡。”
“他的病根,在肝。”
“確切地说,是肝部受过猛烈的撞击,留下的陈年淤血,常年压迫胆经,致使肝气鬱结,气机不畅,最终心脉失养,形成了假死』之相!”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赵东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第一个跳出来厉声反驳:“一派胡言!我们动用了最先进的设备,给市长做了最全面的检查,肝臟所有生化指標全部正常,更没有任何影像学上的创伤记录!你这是在故弄玄虚!”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
一直守在床边,早已哭得双眼红肿的赵建国妻子,突然浑身一震。
她如醍醐灌顶,猛地抬起头,死死盯著李向阳。
“炮弹断墙”她失神地喃喃自语,隨即猛然想起了什么,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我我想起来了!”
“建国他…说过…他在战场上!有一次为了掩护战友,被炮弹的气浪掀飞,整个后背狠狠撞在了一堵断墙上!当时口吐鲜血,军医只说是內臟震伤,休养了半年后来后来就再没人提起了!”
这个连最亲近的家人都快要遗忘的细节,此刻被李向阳一语道破!
“轰!”
所有专家的脑子都炸了。
那位白髮老专家手里的记录板啪嗒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目光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震撼。
赵东来脸上的讥笑彻底僵住,眼神里充满了荒谬和不可置信。“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杨根生激动得浑身颤抖,他死死握紧拳头,眼眶瞬间湿润。
有救了!
赵市长,真的有救了!
在全场的死寂和震撼中,李向阳处事不惊。
他转过身,用轻蔑的语气对秘书说道:
“愣著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一套消过毒的银针,要寸半长的,另外,取火罐、艾条来。快,救人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