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吴刚买来酒菜,在草庐外摆满了一桌。
周小郎君出手阔绰,说话谦虚又平易近人,瞬间博得鲁智深的好感。
他招呼众人吃了几巡,周浔便借口要去拜访林冲,提前作别离开了菜园。
两人走在半路,周浔察觉吴刚屡次欲言又止,遂停下脚步,主动问道:“吴伯,你有事?”
“没有
“有事就说!”
“呃”
吴刚纠结了片刻,还是善意作出提醒:“周家庄日子平静安宁,皆因历代庄主奉行低调,从不与江湖草莽结交,而刚才那伙人不似善类,郎君与他们称兄道弟,若是被庄主知道”
“吴伯言重了,师兄是八十万禁军教头,连他都愿意结交的好汉,作为师弟怎么能嫌弃?再说,只要您老回去不说,我爹又怎会知晓?”
“这”
“咱来东京游玩,多个朋友多个照应,你就帮我瞒着爹,省得他空担心。”
周浔言罢不由分说,转身继续往林家方向走去,吴刚琢磨是这个理儿,便默默跟着没有再劝。
经历了岳庙风波,林冲回到家心中苦闷,一直坐在堂中低头沉思。
张氏以为他在生闷气,便吩咐锦儿别去打扰,自己则回卧房刺绣。
林冲早就气过了,他是在担心自己仕途,怕高太尉舔犊情深,插手给自己穿小鞋,那样前途就完了。
高太尉挺器重我,高衙内也与我相识,今日应该不认识娘子,否则不会调戏她,所以是个误会?
我虽情急喝骂了衙内,却是他有错在先、事出有因,太尉应该会讲道理吧?
他若知道实情,会不会对我补偿?或许仕途能更进一步?
还是别太乐观,太尉不迁怒就好
就在林冲胡思乱想之际,得到消息来探望的张家表兄,原本在帮夫妻俩整理庭院,突然到前堂通传周浔来访,还提醒他与仆人两手空空。
“别胡乱编排,他们的礼物锦儿已提前带回来了,有劳兄长去通知娘子奉茶,我要亲自去迎。”
“哦”
师弟周浔如约来访,给林家带去一些喜气,打破了长久的沉闷。
刚在菜园吃喝一场,到林家又得到热情招待,不同的是酒菜更精致,林冲夫妇都举止有礼。
吴刚默默看在眼里,心说这才是郎君该结交的朋友,只是林冲性格比较内敛,与周浔的话题并不多,所以气氛不及菜园。
饮酒闲话至黄昏,周浔见林冲没留宿之意,便识趣主动辞行:
“师兄,小弟酒量浅,今日还吃了两场,可不能再饮了,我先回旅店休息,明日有闲再聚”
“好的”
林冲囫囵回应着,跟着起身抱拳回礼:“我送送师弟,对了,师弟住哪里?改天等我散值,与你再去大相国寺。”
周浔一听这话,心说师兄果然能忍,这都不忘明天上班,看来真爱这份工作。
“小弟住州桥附近,离这边有些距离,师兄何时去找鲁大师?若是明天下午,我干脆在他菜园等你,若是别的日子,我明天就把州桥旅店退了,换到师兄这附近来”
“明天不好说,暂定后天可好?”
“没问题,等我换好旅店,就来府上告知。”
今日冲突馀波未平,故林冲此时拿不定日子。
周浔因为有前世经历,能理解林冲饭桌上的表现,但吴刚却理解不了。
两人出了林家不久,吴刚便忍不住吐槽道:“老朽之前看走眼了,难怪周师傅不来东京作客,林教头不懂人情世故,郎君大老远来拜访,他就算不便安排住宿,居然客套话都没有”
“今天刚出了糟心事,人家哪有心情想这些?”
“说得也是”
“快走吧,今日吃了两场酒,我想睡了。”
宋朝酒度数低,刚才林冲没多劝,加之周浔饮酒有度,所以他此时并没醉。
催促吴刚快行,是怕背后语人是非,不小心被路人听了去,毕竟就在林冲家附近,万一人家认识呢?
林冲如此表现,周浔心如明镜。
这师兄家境殷实,练得一身好武艺,不但在东京做官,家里还娶了美娇娘,小日子过得让人羡慕。
正所谓人以群分,同僚中家庭条件好的,大概率武艺不及他,武艺出众者条件差,更娶不到美娇娘,三者兼备过于稀有,所以没人愿意接近,他也交不到真心朋友。
连朋友都没几个,何谈练就人情世故?
也正因为林冲过得好,他想把这种生活维持下去,所以才愿忍常人所不能忍。
而周浔的出现打断了结拜,鲁智深又不‘上道’帮忙,只得想别的办法帮林冲。
回到旅店不久,周浔便令熄灯睡觉,他自己却没有真睡。
回忆水浒剧情,他大概记得高衙内色心不减,事后对林娘子念念不忘,先是手下人献计事不成,后来高俅得知亲自出手,林冲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所以,化解这场危机的关键,要么能杜绝高衙内的好色,要么找比高俅更强的靠山,前者简单风险高,后者困难风险低。
死脑子,快想啊!
直到州桥夜市散场,一个灵感才窜入脑海。
次日清晨,退房离店。
早上的州桥冷冷清清,周浔信步走到桥上眺望,闭眼感受初升太阳的温暖,似乎不知道要去哪里。
吴刚见状,凑前小声问道:“小郎君,今日去哪儿逛?”
“今日无事,勾栏听曲!”
此话一出,吴刚僵脸怔在原地。
但他很快就想通了,毕竟周浔已年满十七,搁普通人家都当爹了,也就是周宣管教严厉,让孩子至今没通男女事。
只可惜,家里有现成的润娘,周浔却要去勾栏启蒙,也不知回去说与庄主,他是高兴还是生气。
“有确切去处吗?”
“还用说?樊楼啊!”
周浔言罢抬手一指,便是樊楼所在的方位,他与吴刚昨日游东京,曾从该楼下方经过。
樊楼是北宋最顶级酒楼,这里函盖酒食、宴饮、歌舞表演等,也汇集着东京城的名妓,属于综合性娱乐场所,相当于后世的高端会所。
此地的艺伎服务,属于娱乐附加项目,并非只做皮肉生意。
只是因为消费极高,寻常百姓没实力去消费,大家便以讹传讹。
周浔此去樊楼,也不是为裤裆里那点事,他要去寻名妓李师师,看看能否算计高衙内,若能被宋徽宗抓个正着,说不定能吓得永垂不朽。
高俅再护犊子,也不敢招惹赵佶。
毕竟和皇帝抢女人,大概率是没好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