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权贵云集,林冲在天子脚下做官,为人处事向来谨慎。
他刚才远远看见周浔,误以为是某个勋贵公子,所以第一时间阻止鲁智深,是怕自己受到牵连。
这会凑近打量,赫然发现除了锦帽貂裘,周浔身上没有其馀的配饰,当即排除了贵公子的推测,心态也转化为看热闹。
鲁智深没林冲有眼力,却知道周浔不是普通人,他出手是为了找回颜面,有了拳打郑屠的经验,首次出拳控制了力道,却不想连续攻击扑空。
接二连三‘被戏耍’,鲁大师的羞愤控制了理智,彷佛一头发怒的疯牛,只想把周浔顶倒在地。
不过,当周侗的名字一出,鲁智深停了下来。
毕竟之前在延安从军,周侗又被称为‘陕西大侠’,鲁智深对这名字如雷贯耳,一直想结识却没机会,既然这少年自称其弟子,又说是旁边这高手的师弟,总要先弄清楚再做计较。
而林冲听到周侗之名,思绪瞬间被拉到多年之前,自己拜师学艺的场景。
须臾,他回过神再次审视周浔,蹙眉一脸严肃追问:“郎君姓甚名谁?你口音不象关陕人士,何时拜在师傅门下?又如何识得在下?”
“小弟周浔,相州汤阴人,大约是去年九月,师傅来庄上借宿,便收我做了弟子,我是据师傅描述,大胆猜得师兄身份”
周浔此话一出,林冲心中疑惑顿消,边点头边呢喃:“十多年没联系了,师傅居然还记得我”
“师兄名头响亮,师傅自然记得。”
“算起来,师傅年事已高,他身体还好吗?”
“还很硬朗”
师兄弟相认寒喧,鲁智深则满脑疑惑。
他猜到林冲非等闲之辈,但周浔刚刚称其名头响亮,这让鲁智深好奇心更重,想打断询问却找不到机会。
直到周浔讲述周侗所在,并提到他受弟子卢俊义相邀,千里迢迢去往北京过年,鲁智深忍不住咽口水。
河北玉麒麟之名,在江湖上比周侗还要响亮,自己岂敢再轻视眼前之人?
想到这里,鲁智深突然大步上前,对林冲抱拳说道:“陕西大侠果然名不虚传,他弟子个个武艺高强,洒家今日见到他两名高足,实乃三生有幸,对了,洒家姓鲁,法号智深,目前寄身大相国寺,忝掌此方菜园,未知林官人”
“鲁大师客气了,在下姓林名冲,在禁军做教头”
“莫非八十万禁军教头,诨号‘豹子头’的林冲,林教头?”
“惭愧,惭愧”
林冲微笑抱拳默认。
鲁智深对他又高看了一眼,紧接着视线就落在周浔身上,那胖脸上堆着迷惑的憨笑。
“周郎君学艺仅数月,就练出这样敏捷的身手,真是少年出英雄,适才只是一味躲闪,洒家打得不爽利,我们再试试拳脚?”
“我拳脚功夫粗浅,实在难入大师法眼”
周浔话没说完,就被鲁智深挥手打断,“洒家与林教头切磋过,他的拳脚可耍得俊俏,周郎君何必谦让?”
“可我”
“经常与高手过招,比自己练收获更大,鲁大师既然诚心相邀,周师弟不妨讨教一二?他定会点到即止,师兄也会为你掠阵。”
林冲说完看向鲁智深,提醒道:“鲁大师,此地不宜切磋,不如回菜园再说?”
“教头所言甚是。”
鲁智深直点头,挥手补充道:“走走走,等会与周郎君切磋完拳脚,我们还要继续比兵器”
“这会左右无事,林某定陪鲁大师尽兴。”
林冲此话一出,周浔面带苦涩看过去,心说根据水浒剧情描述,林娘子今日会遇上高衙内,这就是你悲剧的开始,你却说这会左右无事?
不行。
以前没关系可以不管,现在林冲是我同门师兄,说什么也要帮着规避风险,得想办法提醒你去岳庙,只是找什么理由呢?
周浔正在苦思说辞,鲁智深突然上前一步,与林冲一左一右‘挟’住自己,“够爽快!我们走!”
鲁智深要与自己切磋,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
周浔考虑到对方敌意消除,切磋不一定会产生危险,而【迎风摆柳】触发效果会递减,遂想试试与大佬的差距,于是抱拳见礼后便主动出拳。
他跨步一记直拳,鲁智深有意试探不闪,用强悍的身躯硬接,结果当拳力加身,却如隔靴搔痒。
就象鲁智深猜测那样,周浔几个月能练得敏捷,但力量却没办法速成,遂挥手勉励道:“不用留手,洒家皮糙肉厚,很耐打。”
“呃好的”
周浔尴尬一笑,心说我哪敢留手?用尽全力了好么?
他再次出拳进招,可惜两人实力相去甚远,鲁智深就算站着不动挨打,周浔肉拳造成不了伤害,自己耗了力还手痛。
硬接几招之后,鲁智深探出周浔底细,暗忖这少年拳头软,步法似乎也很一般,只有闪避颇为出彩,估计还是学武日浅。
“小郎君先休息一会,洒家与林教头比比兵器。”
“好”
“林教头,不要留手!”
“鲁大师也一样。”
林冲看完周浔打拳,此时为了给周侗挣回脸面,对战鲁智深时火力全开,他手中长棍变化无穷,每次出招都以巧力压制蛮力,让鲁大师优势施展不出来。
刚出十个回合,鲁智深已完全没了攻势,只能被动抵挡招架。
勉强又撑了几招,他主动将禅杖扔到一旁,喘气说道:“不打了,林教头好手段,洒家不及你”
“鲁大师谦虚了,我们要是单比力量,林某也是不及的。”
“这哪能单比?”
鲁智深晃了晃胖脑袋,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什么,旋即撇开当前话题,正色对林冲提议道:“咱们如此投缘,又不打不相识,称教头、大师显得生分,正好洒家园中有酒,不如结为兄弟?”
“我正有此意,未知我这师弟”
即便是首次相见,林冲也不忘带上周浔,而鲁智深并不在乎,遂豁达笑道:“自然少不了他。”
“也有我的份吗?小弟武艺浅薄”
周浔还在客气谦虚,林冲却拍了拍他的肩,笑盈盈勉励道:“师弟不要妄自菲薄,师傅能收你做弟子,说明你学武很有天赋,只是练得还不够。”
“没错,你还年轻,来日方长,走,吃酒去。”
鲁智深也出言附和,并招呼两人走向草庐,周浔只得用微笑回应,心说周侗能收自己为徒,主要是家里舍得花钱。
至于武学天赋?就得看横运命格了,要是多来几次领悟,或许真能成为高手。
几个喽罗收拾好桌案,结义三人端起酒碗正准备起誓,一个娇小身影站在缺强外大喊:“阿郎,阿郎你在吗?娘子遇到麻烦了!”
“啊?”
林冲听得使女锦儿呼唤,错愕间没拿住酒碗。
哐当一声,摔碎在地。
周浔闻声也一怔,心说自己被切磋打岔,竟忘了高衙内这茬,旋即便催促林冲,说道:“师兄,这是不是找你的?莫不是嫂嫂出事了?快动起来呀!”
“哦好两位抱歉,我到岳庙去一趟,很快回来”
林冲一个激灵站起来,辞别两人仓惶向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