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培狐疑的盯着自己的幼子。
塞普提米乌斯在十九年前就跟随他征战地中海的百夫长,那正是自己风华正茂打海盗的时候。
塞克图斯当时刚出生没几个月,跟着他的母亲在罗马城。
等自己六年后回到罗马,又收到来自埃及托勒密十二世的求助,于是他派遣军团前往埃及作战,百夫长塞普提米乌斯就在其中。
塞克图斯连塞普提米乌斯的面都没见过,又怎么会认识对方?
“是卡普斯跟我说的。”李泽立刻说道。
“卡普斯?你的那个贴身奴隶?”
“没错,卡普斯经常跟我讲父亲大人当年远征亚细亚,横扫地中海海盗的风云往事,他说,塞普提米乌斯在跟随父亲征讨海盗之时作战勇猛,所以我打小就记住了他。”
“在近西班牙当兵的时候,我还托过不少人打听他的下落,请人带来他的画象,我视他为榜样!”
李泽编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庞培:“………”
庞培很无语,你如果真要找个榜样,不如看看你老子。
这个时代还有比你老子更优秀的榜样吗?
不过,庞培也没想到,那个因为武力值出众,被他从角斗剧场里捞出来的黑人,难道还受过教育,不然怎么会跟他儿子说这些?
当然,他没那个闲心去辨别真伪,他问道:“有意思,既然你把塞普提米乌斯视为榜样,怎么又说他背叛了罗马?”
废话,我还知道他的雇主就是当今的埃及国王托勒密十三世呢!
李泽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不过他的确要为自己找个合适的理由。
于是他想了想后,说道:“他找了一个埃及老婆,这还不算背叛?”
庞培:“……”
维斯:“……”
马破:“……”
庞培额头冒出了青筋,这算哪门子背叛罗马?
庞培有些头疼,他没想到这个幼子怎么是满嘴胡话,张嘴就来,难道是缺乏管教?
也不是啊!
他打小就为幼子配备了几名受过教育的被释奴一同学习,少年时,还为他请来了罗马赫赫有名的拉丁语、希腊语学者当老师,教授他罗马法,荷马史诗以及编年史等必学着作。
可这小子现在哪是一副受过教育的样子?
“咳咳,那个,我说的不止是这个,我是想说身为和塞普提米乌斯朝夕相处的妻子,她一定知道丈夫身上的秘密。”
李泽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他身上有秘密?何况,这种事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仅凭这一点你就无端臆测对方背叛了罗马?塞克图斯,你要克制住自己的探究欲。”
庞培叹了口气,他想他找到了幼子这般胡诌的缘由了。
“我年轻的时候有一个朋友,他也曾视某人为榜样,正因如此他也和你一般,每日绞尽脑汁都想知道榜样的动向,言行,甚至是对方的喜好。”
“可是,直到有一天,我那位朋友发现了他榜样身上的秘密,对方和元老来往的密信,暗藏卑贱而可恨的阴谋,我那位朋友这才知道他的榜样不如表面上那般温和坚毅,而是一个野心十足的阴谋家……”
李泽一时沉默。
他想说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而那个偶象,是独裁官苏拉吧?
庞培语重心长的对李泽说道:“我说这些不是鼓励你去探究别人的秘密,相反,最好不要这样干,否则当你知晓他的秘密,也将是你和他反目成仇的时候。”
“恩嗯,可是塞普提米乌斯真的背叛了罗马,他已经被埃及国王收买,他遵循埃及国王的命令,要加害于您啊父亲!”
“他的埃及妻子就是埃及宦官总管波提努斯刻意安插在他身边的卧底!”
李泽神情严肃的说道。
这可不是他想当然,这是史实。
庞培皱眉。
他扭头看向了维斯和马破:“你们究竟对塞克图斯说了什么?自从和你们见过面后,他一直在反对这趟埃及之行!”
两位百夫长瞬间吓得脸色惨白。
他们当即争辩道:“统帅大人,我们什么也没跟塞克图斯阁下说呀!”
“对对,都是塞克图斯阁下问什么,我们才答什么,何况我们没说塞普提米乌斯和埃及的事,这些事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又从何说起?”
庞培眉头皱得更紧。
李泽也解释道:“父亲,不必怀疑他们,我说的这些和他们无关,这些事是我遣人在市集和从埃及来的粮贩,布匹商人口中搜集来的,塞普提米乌斯娶了一位埃及女人,而且他经常出入亚历山大大殿,拜见托勒密十三世国王,这些事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庞培无言。
事实上,他之所以一直在质疑塞克图斯,的确是因为对方太过年轻,不谙世事。
可现在,这小子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
那他心头就不得不深思熟虑了,何况,连岳父昨晚都亲口承认,塞克图斯的话是有些道理的。
塞普提米乌斯经常出入埃及国王的宫殿么?
庞培陷入沉思。
他目光扫视船舱,此刻那六十人都换好了衣物。
当然,女性的衣服都穿在里面,而且在塞克图斯的指点下,特意做了掩饰,加之外面还有披风,倒是看不出异常,反而象极了正常的公民托加袍。
他问道:“那你让他们穿上这些衣服做什么?”
“虚张声势!”
庞培:“……”
李泽道:“埃及来人也许会趁此机会打探我们的虚实,如果被他们得知我们整艘船上只有二十馀人,势单力薄,他们一定会毫不尤豫的动手。”
“六十名伪装成士兵的奴隶,加之真正的士兵,勉强能组成一支百人队,而罗马的百人队声名远扬,足以力拼地中海其他地区五百人的战队,这一点众所皆知,埃及的使者也定将心生忌惮!”
“就算他们要对父亲您不利,也得先掂量掂量罗马军团百人队的分量!”
庞培无言,他心底甚至有些反感这种行为。
虽然不失为妙计,可这种冲动冒险,有失稳当的计策不符合他庞培的风格。
反倒……象极了那个秃子恺撒的作风!
他皱眉道:“既然是士兵,为何穿托加,而不身着盔甲,对方不会怀疑?”
李泽露出笑容:“埃及使者是客人,代表托勒密十三世国王来访,怎能兵戎相见?士兵身着托加正象征着欢迎的诚意。”
其实是李泽打听过了,船上根本没那么多盔甲,反而公民托加倒是能够凑齐,他只能给这些假士兵们穿上托加袍。
庞培:“……”
这巧言善辩的语气就更象恺撒了!
不过,他一时之间好象也没什么再能挑刺的了?!
于是他沉声问道:“你确定埃及国王真的会图谋不轨?”
李泽点头。
“你确定塞普提米乌斯背叛了我?”
李泽再次点头。
庞培没再说话,他又看向两位百夫长,还真是生龙活虎过来了。
是因为自己幼子那古怪的药方吗?
或许他还真小看了这小子。
所以,他是该坚持自己的判断,还是信一次幼子的话?
庞培心理挣扎,但是很快他便做出决定!
“把科妮莉雅那件丝绸长裙还回去!”
李泽一愣,紧接着他面露喜色:“唉唉,好嘞!”
只说把丝绸长裙还回去,没说其他的衣服,他怎能看不出来,庞培这是认同了他的举措!
庞培说完转身便走:“你跟我来。”
“好的,父亲!”
李泽当即跟了上去。
“塞克图斯阁下,那他们怎么办?……”维斯一脸懵逼的追问。
“一切照办!”
李泽无语,没看到俺爹已经默许了吗?没眼力劲的莽夫!
前头,已经登上了上层甲板的庞培听到这话,嘴角忍不住抽动。
他又想起了那个穿了科妮莉雅衣服的奴隶!
想起了和他妻子偷情的恺撒!!
但是,此刻他也的确默认了幼子的行动,原因无他,正是出于对自己的自信,他一败再败,被恺撒击溃了无数次。
而塞克图斯,他这个年轻的小儿子,居然出奇招救好了自己两位心腹百夫长,既如此,他愿意给幼子一个机会。
大不了就再失败一次吧。
他已经败了这么多回,不差这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