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林家之人摇人之时,一个有点沙哑、带着刚睡醒慵懒味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大,却奇异地压住了所有嘈杂。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空间轻轻一晃,一个穿着灰不拉几旧外套、头发像鸟窝、好象刚睡醒的老头,凭空出现在场中。
他甚至还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眼神浑浊,可所有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感觉灵魂一哆嗦。
“宁……宁将军!宁将军您来得正好!”
林啸风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哭腔嚎叫道:“您要为我们林家做主啊!沉家这妖女召唤邪灵,废了我儿天南,现在又把我打成这样!此等邪祟,人神共愤!请您出手,为民除害啊!”
这灰衣老头,名为宁天涯,来头极大。
华夏第九区特别战略顾问,上将军衔,“历史长河观测与异常事件调查局”(简称“观测局”)第九区的负责人。
在第九区这块地头上,他说话比谁都好使,实力深不见底,是第九区真正的定海神针。
宁天涯瞥了眼惨不忍睹的林啸风,心下鄙夷:这老小子,当我是三岁小孩?想拿我当枪使,替你林家铲除异己?当老头子我脑子生锈了?
他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
不过,目光扫过沉馀笙和她身旁那个神秘的少年时,他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极重的审视和浓浓的兴趣。
这小丫头,还有她召唤出来的“契灵”,太不寻常了!
尤其是那少年刚才那一拳……值得深究。
此等良才,若真是邪祟,早该戾气冲天,岂会如此……平静?
“事情的经过,老夫在一旁看得清楚。”
宁天涯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直接开始“拉偏架”。
“林天南是被历史长河中的诡异所伤,与沉馀笙无关。林啸风,你身为长辈,对参与考核的学员下死手,结果技不如人,反遭重创,怪得了谁?至于邪魔外道……光凭你一张嘴,说了可不算。此事,到此为止。”
“宁将军!您不能这样偏袒啊!”
废墟中的林啸风闻言,激动得又要吐血,嘶声力竭地喊道,“那小子用的根本不是正统英灵之力!那是邪术!还有沉馀笙那妖女,她用的召唤术也绝非正道!您不能因为惜才就……”
“够了!”
宁天涯脸色一沉,声音陡然转冷,一股无形的威压让林啸风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林啸风,你是在质疑老夫的判断?还是在质疑观测局的权威?”
他目光如电,扫过面如死灰的林家人,语气带着凛冽的寒意:“莫非在你林家眼中,凡是你们看不懂、对付不了的力量,就都是邪术?那老夫今天倒要问问,你林啸风为了让你儿子成功信奉那尊赤焰军侯,做了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算不算邪魔外道?需要老夫请观测总局派人来,好好调查一番吗?”
这话一出,林啸风顿时面无人色,浑身剧颤,心底瞬间被巨大的惊恐淹没!
他这次为了帮天南获得赤焰军侯的认可,不惜代价,带着上百名林家精锐心腹,深入那座凶险万分的汉代古战场遗迹深处。
结果……只有他一人活着出来,还“偶然”得到了那枚能与军侯英灵共鸣的传承令牌。
可那令牌究竟是怎么来的?
那上百名忠心手下为何全军复没?
遗迹深处那诡异的血祭阵法……这一切,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宁天涯竟然知道!
这老家伙的手眼,竟然通天到了这个地步?!
他再不敢多言半句。
宁天涯这是明摆着要保沉馀笙,再说下去,恐怕整个林家都要被拖下水!
随即,宁天涯转而看向沉馀笙,脸上瞬间换上一种看似随和、实则精明的笑容:“小丫头,你叫沉馀笙?嗯,不错,有胆色,有手段!今天你这‘契灵’,可让老头子我开了眼界了。”
他话语间带着试探,“你这召唤契灵的法子,还有他刚才那手……是从哪儿学来的?师承何派啊?”
沉馀笙心知肚明,这宁天涯是个爱才的老顽童,为人正派,前世与自己颇有交集。
但她重生之事绝不能暴露,只得故作镇定,含糊道:“回宁将军,晚辈……是梦中偶得。”
“梦中偶得?”
宁天涯嘴角一抽,显然不信,这丫头身上秘密不小!
但他也不点破,目光又转向馀烬,笑容更“和蔼”了几分,试图套话:“这位小友,身手不凡啊!不知小友从何处来?师承何方神圣?刚才那力量,似乎……并非寻常英灵体系吧?”
馀烬这才缓缓抬眼,目光平淡地扫过宁天涯,如同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在这位大帝的感知里,这老头比林啸风强些,能量内敛,与此界规则纠缠更深,算是……大号的蝼蚁。
“虚伪。”
馀烬唇齿微动,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你早在一旁窥视,无非是想摸清底细。如今场面失控,才现身收拾残局。若本帝心情不佳,你连站在此处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
宁天涯被馀烬那毫不留情的“虚伪”二字砸得脸上笑容一僵,饶是他养气功夫深厚,此刻老脸也有些挂不住。
他位高权重多年,实力通天,何曾被人如此当面打脸?
而且这小子还自称本帝?
华夏取消封建帝制多少年了,你小子还本帝本帝的,你当你是秦始皇啊!
好大的口气!
一股愠怒直冲顶门,他脸色一沉,便欲开口呵斥,挽回颜面。
然而,就在他目光对上馀烬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时,到了嘴边的呵斥却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那双眼眸,平静无波,却仿佛蕴藏着整片星海的生灭,宇宙的兴衰!
仅仅是对视一瞬,宁天涯便感觉自己的灵魂象是被投入了无尽旋涡,一股无法形容的、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恐怖意志如同万丈山岳,轰然压落!
他周身灵力瞬间凝滞,引以为傲的实力在这股意志面前渺小如蝼蚁,膝盖竟不受控制地发软,一个“跪”字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
就在他几乎要失态的刹那,馀烬却已漠然移开了目光,仿佛刚才那令天地色变的威压只是宁天涯的错觉。
“呃……!”
宁天涯猛地喘了一口粗气,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他瞳孔剧烈收缩,心有馀悸,再不敢与馀烬对视,更不敢再去细想刚才那瞬间感受到的、超越他认知极限的恐怖。
到了嘴边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只剩下无法言说的惊骇。
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干咳两声,努力让声音恢复平稳,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咳……呵呵,小友……性情直率。既然如此,沉家丫头,你且带你这位……契灵,随老夫回观测局一趟,有些情况需要……了解一下,例行公事,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考量。”
可话没说完——
呜!
凄厉到极点的防空警报,像厉鬼的尖叫,猛地从城市四面八方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