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渐渐消散。
人影彻底清淅。
没有冲天的邪气,没有狰狞的形态,没有压迫众生的威压,没有半分历史长河特有的“病变”气息。
甚至没有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散发出来!
一个穿着破烂白衫,身材挺拔,面容清秀,看起来十八九岁、人畜无害的少年,一脸茫然地站在那里。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期待中的恐怖契灵呢?
那足以让所有人都畏惧的混沌光柱,就召唤出了……这个少年?
负责记录和鉴别英灵的老师迅速翻查手中的灵鉴宝镜和历史图录。
宝镜毫无反应!
图录中也找不到任何与这少年形象相符的知名英灵记载!
“灵鉴宝镜……没有反应!图录中也查无此人!”
负责鉴别的老师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斗。
“不可能!再查!是不是上古隐士,或未加载正史的奇人?”
“查遍了!兵级到皇级,甚至疑似帝级的印记都核对过……没有!历史上根本没有这号人物!”
“不止如此……他身上,连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都没有!完完全全就是个普通人!甚至,是个极度虚弱的普通人!”
巨大的落差,让全场哗然!
“普通人?开什么玩笑!搞出那么大动静,结果是个普通人?”
“我懂了!沉馀笙是不是根本沟通不到英灵,又怕丢脸,所以不知道从哪儿学了种幻术,故意弄出点光影特效唬人的?”
“幻术?那这‘人’是哪儿来的?总不会是历史长河里的游魂野鬼吧?”
“游魂野鬼好歹也有点阴气呢!你看他那样子,干干净净的,怕不是她在现世哪个桥洞底下找的流浪汉,用不知道什么邪法把人的魂魄给拘进来充数的吧?”
“自毁前程!真是自毁前程啊!为了面子,连这种邪门歪道都敢用!”
“还以为沉家天才有多厉害,原来是个绣花枕头,不对,连绣花枕头都不如,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完了,她这辈子算是废了!神魂肯定受损,还用了邪术,以后别说修行,能不能象个正常人一样活着都难说!”
嘲讽声、鄙夷声、幸灾乐祸的声音如同决堤洪水,瞬间淹没了广场。
???
馀烬眨了眨眼,那双看似清澈的眸子里,仿佛有星河流转、宇宙生灭的痕迹一闪而过。
他下意识地内视己身。
体内那原本浩瀚无垠的帝源内核,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仅靠一丝微弱的本源流光勉强维系着不散,如同风中残烛。
身上那件曾伴随他征战星海、万法不侵的帝袍,也变得黯淡无光,破损处处。
跨越无尽宇宙壁垒、逆转时空的代价,实在太大。
更麻烦的是,他尝试着微微引动此界天地间的能量,却感到一股明显的滞涩和排斥感。
故乡地球的灵气,仿佛对他这个万年未归的游子充满了警剔和抗拒,难以吸纳、更无法炼化运用。
“地球的大道规则,在排斥我……”
馀烬瞬间明悟。
他成道于异宇宙,自身大道与故乡地球的法则存在本质差异。
在他完全熟悉并适应地球规则之前,恐怕难以调动天地之力补充自身,甚至动用自身力量也会引发规则反噬。
这就好比水滴难以融入油中,需要时间慢慢“磨合”。
再加之帝源破碎严重,连带着他体内那蕴藏着无尽神藏的大帝宝库也因内核受损而暂时封闭,无法开启。
此刻的他,可说是“内忧外患”,状态跌至谷底。
“哎!”
他轻叹一声,带着一丝历经万劫后的淡淡疲惫。
这开局,未免太“接地气”了点。
不过,这份无奈只存在了一瞬,便被更强大的意念驱散。
帝心似铁,万载磨砺,早已坚不可摧。
根基未毁,便有重登巅峰之日。
最重要的是,他回来了!
历经万难,终究是踏上了故土!
这份踏实感,足以抚平一切艰难。
就是舒畅!
只是……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这光怪陆离的景象,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这污浊的河水,扭曲的阴影,癫狂的虚影……与他记忆中那个蔚蓝的故乡相去甚远。
……这到底是哪儿?
他神识微动,没错,此方天地的波动,确是他朝思暮想的故乡地球无疑。
可地球,他记忆中的老家,什么时候变成这番鬼样子了?
病变、衰败……
“恩?”
馀烬摸着下巴,用纯正至极的普通话,带着一丝饶有兴味的调侃,低声自语:“本帝历尽万劫归来……老家这是赶上什么大型主题派对了?这场景布置,这氛围喧染,啧,沉浸感做得倒是不错,比本帝当年在星海深处灭掉的那个‘幻梦神族’的幻术,还要逼真几分。”
他非常自然地弯腰,想从身旁浑浊的血色河水里捞点什么,看看是不是全息投影。
结果指尖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过去,只激起一圈涟漪。
“能量拟态?虚实交织?有点意思。万年不见,故乡的娱乐产业已经发展到这般境界了?看来本帝离乡的这段岁月,此星日新月异啊。”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那是一种居高临下、带着些许好奇的审视。
“就是这审美……略显阴间了点儿。现在的后生,都好这一口了?”
……
众人面面相觑。
这个看起来象是周末出来逛街、结果不小心迷路走进片场的邻家少年是怎么回事?!
这画风完全不对啊!
所有人都认为沉馀笙彻底失败了,而且是以一种极其滑稽的方式失败了!
沉馀笙的目光死死锁在眼前少年身上,心脏在胸腔中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
成功了?
这逆天禁术召唤而来的,就是她的契灵?
是她改变末日、掌控命运的唯一希望?
可仅仅是一瞬间的打量,巨大的落差感便如同冰水浇头,让她浑身发冷。
少年穿着一身略显破旧的白衫,身姿挺拔,面容俊美得近乎不真实,是那种走在人群中会让人忍不住回头的、超越凡俗的俊朗。
他此刻正四处张望,嘴里还低声点评着“逼真”,举止随意得象个误入片场的游客。
但除此之外……太“普通”了。
没有能量光环,没有法则缭绕,没有历史长河中那些强大存在特有的、或神圣或邪异的特征印记。
唯一让她心头微动的,是这少年身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
一种沉淀在骨子里的从容与宁静。
甚至隐隐透出一种久居上位、俯瞰众生般的淡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