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实验的事,怎么能说翻船呢?”戴遂堂一听有人提起自己的黑历史,有些急了,“陈兄弟,你别听他胡说。”
陈武点头问道:“这位是?”
“这位号称黄浦江上最好的船东,姚富辉。”戴遂堂介绍道,“这位兄弟姓陈名武,陈国公派来的。”
“什么号称,我本来就是,这黄浦江上,谁能跑的比我更快?”姚富辉笑道,“陈兄弟,我与戴黑烟打了个赌,他那蒸汽船,若是跑得过我,我免费添加他要开的船运公司,帮他跑长江水运。”
哟——
陈武心里对这个姚富辉的评价,提升了一个等级。
这人看着有些心直口快,其实是个极精明的人。
若这蒸汽船没成,姚富辉的小日子依旧滋润。可若蒸汽船成了,第一个受冲击的,就是他这种以航速闻名的船东。要不上价不说,之后说不定还要日益衰退,不如趁机打不过就添加。
陈武心中这么想着,嘴上也回道:“姚船东,此次你也要和戴先生的船比一比吗?”
“那是当然!”
“别说了,上船吧!陈兄弟还等着呢。”
戴遂堂拉着陈武上了这艘蒸汽船,船上已有两人,见戴遂堂上来,纷纷打招呼。
这两人正是帮戴遂堂看船掌舵的。戴遂堂对这蒸汽船宝贝得紧,这两人几乎是寸步不离,看护保养这船。
戴遂堂没有多停留,先是打开锅炉炉膛,清理了一番炉灰,又将各处阀门检查一番,确定没有问题,方才开始点火加水。
先是以碎布蘸油,点燃作为引火,然后添加粗细木头整体加热,最后添加煤炭,火力极盛,气缸内蒸汽逐渐升压。
趁着炉内蒸汽还在升压,戴遂堂将加煤的任务扔给两个伙计,又亲自跑前跑后,给这船上各处机械结构添加油脂润滑。
如此一来,光激活就花了半个多小时,这蒸汽压力方才上来,蒸汽机开始缓缓转动,离心调速器也随之旋转。
闻着巨大的煤烟味道,听着耳边各处机械传动时的摩擦碰撞之声,戴遂堂愈发兴高采烈。
“成了——”戴遂堂在这一片嘈杂之声中大声冲陈武喊道。
陈武点点头,示意继续。
戴遂堂抓起一根铁链,狠狠一拉。
呜——
黄铜汽笛声响起,旁边船上的姚富辉,早已等得不耐烦,当即一马当先,冲向黄浦江江面。
这蒸汽船的明轮,加速需要过程,一开始不如姚富辉的船激活快。
可过了不久,由蒸汽机带动的两侧明轮飞速旋转,产生的巨大动力,使得这蒸汽船飞速追赶上来,很快就反超了姚富辉。
就在蒸汽船反超姚富辉那一瞬间,姚富辉心中恍惚了一下。
那冒着黑烟的船只,在姚富辉口中,一直是个戏谑之物。可他心里极为重视这东西,主动与这个戴遂堂打下赌来。
上次戴遂堂试水,那条船没开几步,忽然断成两截。连人带蒸汽机,都沉入江中,还是自己去救的。
可戴遂堂锲而不舍,又找到了陈国公投资,建造第二艘蒸汽船。姚富辉心里知道,这个人迟早能成事,这个蒸汽船,迟早会出来。
就算心里知道有这么一天,可现在亲眼见到了,姚富辉的心中,还是难受无比。
自己这操帆击水的得意之技,以后都要让位于锅炉点火了!
戴遂堂却意气风发。
这艘冒着黑烟的蒸汽船,一个又一个,超越了黄浦江中的货船,引来周边一片好奇。很多货船试图追逐过来,都被蒸汽船越甩越远。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上一艘船,那艘自己倾尽家财制造的蒸汽船。
自己当时低估了蒸汽机的重量和震动,船身造得太小,结构又不够强,蒸汽机震动之下,直接断成两截。不光蒸汽机掉进水里,自己都差点没命。
就算后来将蒸汽机打捞上来,自己也已倾家荡产,债主们差点就逼死自己。
要不是听说陈国公一贯喜欢新鲜事物,自己趁陈国公从法兰西回来,途经松江府,鼓起勇气拦下陈国公交驾,求得了投资,恐怕现在早就去黄浦江喂鱼了。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呜——
戴遂堂又是狠狠一拉汽笛!
仿佛要将这么长时间来的积郁之气,通过这汽笛倾泻而出!
“恭喜啦!”陈武对戴遂堂说道,“戴先生,我看得明白,你这蒸汽船,大有前途。”
“我来之前,国公已许下承诺。若蒸汽船真成了,这专利注册之后,国公投钱,立即在松江府成立一个蒸汽船运公司,专营长江货运,给你四成股份。专利所有权,按之前投资时所说,归国公府所有。但专利收益,国公做主只取三成,给你拿七成。”
戴遂堂喜出望外,这条件比自己想的更好,连忙拉住陈武的手,千恩万谢。
“多谢陈兄弟!”
“谢我做什么?要谢就谢国公!”陈武冲着京师一拱手,仿佛是陈国公的大狗腿子,“是你有本事,也是国公有识人之明。”
见陈武如此做派,戴遂堂也被唬住,遂学着陈武的模样,向京师方向一拱手:“确实要多谢国公。”
戴遂堂刚才精神一直放在蒸汽船上,话都没说几句,这时才想起要问问陈武的情况,主动与陈武攀起了交情。
一听说陈武是得了陈国公的荐书考上武德宫,戴遂堂更是刮目相看,当场语气更加热络,仿佛相见恨晚,若不是场景不对,这个戴遂堂怕是要和陈武当场结拜了。
“陈兄弟,你哥哥我算是苦尽甘来了!”戴遂堂拉着陈武道,“今日见到兄弟,只觉得万分亲切,哥哥愿以半成船运公司的股份相赠。以后要麻烦你,多在国公面前美言几句。”
陈武一听,这人真是有些油滑。
不过也情有可原,自己在他看来,明显是陈国公看好的心腹,又考上了武德宫,迟早是个官,给出半成股份拉拢很值得。
反正船运公司的钱,是陈国公出资,并不是他自己掏钱。
“先生好意,我心领了。”陈武拒绝道,“只是我来之前,国公已许了我半成的投资份额。我既得了国公的赏赐,怎能再拿你的钱?”
戴遂堂一听,对陈武的重视更上了一个台阶,这是绝对的心腹了。
“国公是国公,我是我!我与陈兄弟一见如故,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戴遂堂坚持要送。
这钱不能收!
自己本就不是个上下其手的人,现在更是获得陈国公信任的关键时期,怎能贪利忘义呢?
“既然如此,我有个朋友在科学院,他们那边研究经费一直紧张。日后这船运公司挣了钱,你把那半成股份的收益,捐给科学院,做个研究经费吧!”陈武出给了个变通的法子。
戴遂堂一听这话,对陈武更加钦佩,当场答应下来。
此时船已快到码头,陈武远远望去,见码头已被一群人围了起来,气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