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雯那娇俏的小脸上，此刻写满了认真。
张铭一看，心里就大概猜到了她想问什么，便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走向了房门外的走廊。
苏菲的房间虽然不大，但此时众女的注意力都在小橘猫身上，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两个悄悄退场的家伙，或者说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太在意。
两人并没有走很远，就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停下。
“张铭。”
苏晓雯站定，转身，没有任何铺垫，单刀直入。
“你刚才那番话，是认真的吗？”
她直视着张铭的眼睛，声音压得很低，但咬字清晰有力。
“关于参赛，关于备考，关于……要拿名次。”
果然。
张铭在心里暗道一声。
以苏晓雯那种把生活过得像精密仪器一样的性格，绝不可能因为刚才那种一时上头的热血氛围，就脑子一热跟着一起疯。
那不是她的风格。
比起苏菲那种“我有梦想我就冲”的感性派，苏晓雯更像是一个精明的投资者。在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之前，她必须看到一份详尽且可行的项目计划书。
“当然是认真的。”
张铭收起了平日里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背靠在墙壁上，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你也知道，我平时虽然看起来懒散，但在这种大事上，我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那你对wyasc了解多少？”苏晓雯显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紧接着抛出了新的问题。
张铭马上回答：“它不考死记硬背的书本知识，侧重的是跨学科的综合应用能力。尤其是今年的赛制改革后，据说加入了大量的现场模拟实验和即时数据分析环节。这不仅考验理论储备，更考验临场反应和心理素质。”
苏晓雯点了点头：“没错，这是硬碰硬的实力对抗，而我们是大一新生，面对那些已经在实验室里泡了两三年的高年级学生，甚至是研究生，客观胜率不足百分之十。”
“所以，你的底气在哪里？或者说，你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好家伙，这是直接开启面试模式了啊。
张铭感觉后背微微有些冒汗。
还好上午从许令仪那边出来后，他认真思考过这个比赛，不然这会儿真就要被问得哑口无言。
“底气？”
张铭嘴角扬起一个有些自嘲的弧度。
“正如你所说，这就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
“别人开的可能是大运重卡，一路火花带闪电地碾压过去，而我呢？大概也就是辆五菱宏光。”
苏晓雯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用这种奇妙的比喻。
“但我这辆破车虽然便宜，好歹皮实耐用啊。”
张铭摊开手，眼神里闪过一点少见的锋芒。
“只要弯道够多，路够滑，谁说五菱宏光不能在秋名山上跑赢法拉利？”
“至于目标……”
他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看着苏晓雯。
“成年人的世界里，机会本来就不多。卡米尔说得对，这不仅仅是苏菲的救命稻草，对我们来说，这比赛同样是一条通往成功的快车道。既然上了赛道，谁不想当那第一个冲过终点线？”
“哪怕真的被那帮开挂的大运给撞烂了，至少我也把油门踩到底过。总比连引擎都没发动就认输要强吧？”
这就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稳健并不代表怯懦。正如他虽然每次都想做万全的准备，但真到了必须拼命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怂过。
走廊里安静了几秒。
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猫叫声和笑闹声。
苏晓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男生。
平时总觉得他没个正经，喜欢插科打诨，但在这一刻，透过那双黑色的瞳孔，她看到了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
那不是盲目的自大，而是一种清醒的狂妄。
明明知道前面是悬崖峭壁，还是要把油门踩到底。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她脑海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如果不陪这个疯子疯一把，自己大概以后会后悔吧。
走廊里，苏晓雯沉思了良久，然后她微微垂下眼帘，紧绷的嘴角慢慢放松，最终化作一个极淡的微笑。
“我明白了。”
她点了点头。
“既然你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那我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苏晓雯向张铭伸出了右手，掌心向上，指节修长而干净。
“虽然我们在赛场上也许无法并肩作战。但在备赛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以作为资源共享的盟友与伙伴。”
“那就……一起为了比赛努力吧！”
“好！”
张铭也笑了，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握住了那只略显冰凉的手掌。
两只手在半空中交握。
就在这个充满了“革命友谊”的时刻。
紧接着，一串脑袋从门后“长”了出来。
最下面是米娅那个圆滚滚的橘色小脑袋，上面顶着苏菲那张好奇心爆棚的脸，再往上是李惠莉那双闪烁着八卦之火的眼睛，最顶层则是林悦那个若有所思的面庞。
三个人加一只猫，四个脑袋整整齐齐地向左倾斜四十五度，紧紧盯着走廊尽头的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
场面一度非常诡异。
“这是在干什么呀？”苏菲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疑惑。
“应该不会吧。”林悦眯着眼睛，“你看铭学弟那个手势，这明显是标准的商务握手礼，而且刚刚我隐约听到什么‘合作’之类地话……我觉得他们更像是达成了某种商业合作？”
处于最底层的米娅大概是对这群两脚兽的无聊行为表示抗议，有些不满地叫了一声。
听到动静，还在保持着握手姿势的张铭和苏晓雯猛地扭过头。
“唰——！”
门口那个四颗脑袋以极快的速度瞬间缩了回去。
苏晓雯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有些不太确定地看向张铭：“错觉吗？”
张铭的嘴角抽搐。
错觉个鬼啊！
刚才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李惠莉那个快要咧到耳根的姨母笑。
“大概……是风吹门的声音吧。”
张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嗯，这里的风挺大的。”
苏晓雯也非常默契地接过了这个蹩脚的台阶。
这种时候，只要脸皮够厚，世界就是我的防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