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六角亭街市上人声鼎沸。摊贩们的叫卖声格外响亮，往来行人都在为过冬做着最后的准备。
陈泽宇举着刚买的糖葫芦，凑到宋正楠身旁：“正楠，看出什么门道没？”
宋正楠的目光在卷宗上细细扫过：“六街十区，京城十六个街区的大户人家，他几乎都走了一遍。”他声音渐低，“但蹊跷的是，除了韩大老爷府上，卷宗上记载的竟都是商贾之家。”
陈泽宇咬着山楂含糊道：“呜……那这卷宗……看来是有问题？”
“先把东西咽下去再说。”宋正楠无奈，“不过你说得对。官员家眷遭此大辱，确实不会声张。”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
这潭水比他们想的要深。韩大老爷特意将此事捅出来，必有其用意。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们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将人擒获便是
“这贼子行事谨慎，从不重复作案。”宋正楠合上卷宗，“本想直接用排除法推断他下一个目标，但卷宗不齐，看来怕是行不通了。”
陈泽宇三两口吃完糖葫芦，抹了抹嘴：“看来得用我的卦术了。借着韩夫人那件亵衣上残留的气息，或许能推演出他还去过哪些人家。”
“卷宗上这些商贾之家，正好可以作为引子。”宋正楠若有所思，“只要找出贼人去过的所有官家，就能推算出他接下来的目标。”
他目光凝重：“这一去，不知要得罪多少人。”
陈泽宇会意一笑，道：“事不宜迟，就从咱们六角亭开始查起！”
回到万事屋，陈泽宇从那个装着亵衣的木盒中取出亵衣，轻轻放在房间中央的矮几上。
陈泽宇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肃穆。随着他口中念念有词，一道淡金色的光芒自他指尖流淌而出，缓缓缠绕上那件素白的亵衣。
空气中仿佛有细小的符文在流转，陈泽宇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那亵衣在金光中微微颤动，似乎在与冥冥中的某种气息相互呼应。
突然，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中闪过一丝惊诧。
“找到了……这气息……”他有些震惊，“竟然与钦天司的黄司长府上有关。”
宋正楠闻言神色一凛：“你确定？”
“错不了。”陈泽宇指尖的金光渐渐散去，“这亵衣上残留的气息，与黄司长府中的某件物品产生了共鸣。看来，连黄司长都未能幸免……”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亵衣，目光坚定：“现在最重要的是集齐所有商贾之家的亵衣。只要通过这些亵衣找到所有被贼人光顾过的官员府邸，就能推算出他下一个可能下手的地方。”
宋正楠会意：“先通过商贾之家的亵衣，找出所有被光顾的官员府邸；再结合卷宗，推算出尚未被光顾的官员府邸和商贾府邸。这样，我们就能守株待兔了。”
“正是此意。”陈泽宇点头，“虽然要去各家收集亵衣确实为难，但这是最快的法子了。”
宋正楠轻叹一声。六街十区，一个月来二十多户商贾之家被光顾，要去收集各户夫人的贴身衣物，这差事着实令人尴尬。虽说钦天司放了权，但若遇上脾气暴躁的老爷，免不了要被府上门客暴揍一顿。
“罢了，”宋正楠整了整衣襟，“既然钦天司放权，那我们先去黄司长府邸。若能拿到黄夫人的贴身衣物，其他老爷想必也无话可说。”
陈泽宇点头，将韩夫人的亵衣仔细收好：“黄司长的府邸就在六角亭，过去倒也方便。”
二人正要动身，屋内的门窗却无风自闭，骤然合拢。高志诚的身影自阴影中浮现，将一册卷宗轻轻放在桌上。
“到此为止吧。”他神色复杂，“这是完整的卷宗。”
原来高志诚自六角亭分司折返后，便一直在万事屋暗中观察，将二人的推断听了个分明。
他暗自心惊：这万事屋果然有些门道，只是没想到他们竟敢直捣黄龙。若真让他们闯到黄司长府上，以黄司长那性子，况且现在还在委屈和愤怒，一旦事情败露，怕是会不顾上头禁令亲自出手。
到那时，局面就再难挽回了。
事实上，京城里每一处被贼人光顾过的府邸，无论是否报案，钦天司早已查得清清楚楚。只是碍于上峰的密令和各位大人的颜面，始终不能明说。
高志诚本打算引导万事屋循序渐进，让他们用更迂回的方式接近真相。毕竟此案的关键在于“私了”——只要不经过钦天司明面插手，事情就还有转寰的馀地。
谁知这两个年轻人不过半日工夫，就险些捅破这层窗户纸。纵使钦天司愿意放权，这般直来直往，只怕要将各方势力维持的微妙平衡彻底打破。
“既然所有去过的地方都清楚了，且贼子专挑没有感知门客的府邸夜间行事，眼下又一直在六角亭一带活动……”宋正楠快速翻阅卷宗，抬眼道：“看来下一个目标，必是林府无疑。”
高志诚不由惊叹：“好快的推断！”
事实上，钦天司在调查中早已摸清了采花大盗的行事规律，昨夜就准确推断出韩府会是目标。韩大老爷也正是看破此节，索性将计就计。
正是借着韩老爷的配合，才能顺理成章地将此事托付给万事屋。原本以为这两个年轻人会按部就班地调查，谁知他们半日之内就推出了与钦天司相同的结果……
这案件如果交给它地的钦天司，哪怕有卷宗的辅助，恐怕也没有这么迅速的能力。
“毕竟是万事屋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单。”宋正楠意味深长地看向高志诚，“虽然麻烦，但既要讲求效率，循序渐进反倒不如直捣黄龙。”
高志诚闻言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倒落入了对方的算计。看着宋正楠年轻的面容，他实在难以相信这真是个刚满十八、才从学院毕业的年轻人。
“当然，也是为了韩老爷允诺的重金。”陈泽宇接过话头，眼中闪着期待的光，一想到丰厚的奖励，“而且高队长，你们也早就认定我们一定能抓住他，不是吗？”
高志诚无奈点头：“以钦天司的实力，或是二位展现出的能力，要擒住他都不难。他的隐匿之术虽强，却并非无解。”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深沉：“只不过……我倒希望你们万事屋‘抓不到’他。这趟浑水，实在不该让你们来蹚。”
“高队长多虑了。”宋正楠打断道，“既然他做了见不得光的事，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这个恶人，就让我们万事屋来做。”
宋正楠看着高志诚，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心想:是啊被当作了棋子，但是万事屋不也正需要靠这件事来打出名声吗？互利罢了，高队长也不算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