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通过北华莱士街2119号地下室的那扇小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倾斜的光斑。
灰尘在光线中缓慢旋转,像某种微型的星系。
马丁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上那道熟悉的裂缝看了三秒。
转眼就是一周后,德州的事处理得还算干净。
纽特镇的警长比预想中更配合——伯特那个老混蛋在镇上作威作福太多年,想看他倒楣的人能从镇头排到镇尾。
马丁花了几天时间,让那些可能张嘴的人闭上了嘴。至于剩下的,他留了点证据给警长,足够那家伙坐上镇长位置后还能安稳睡几年觉。
希瑟在查克的安排下开始处理遗产手续,诺拉暂时留下当保镖,用她的话说,“得确保你这混蛋的投资不打水漂”。
马丁在德州多待了三天,原本抱着点一龙双凤的不切实际幻想,但现实是希瑟和诺拉相处的模式更象两只互相试探领地的母狮子,暂时还没到能一起嬉戏的程度。
不过来日方长,耐心是猎人的必备素质之一。马丁有这个耐心,也有这个信心。
1月21号,周五的早晨。
芝加哥的空气冷得象刀片,吸进肺里都有种刺痛感,南区还没有供暖。
马丁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恍惚之间从前身的记忆中想起,医疗集团收走流浪汉尸体的时候,还要给警局分上一笔钱,猛然浑身一震,精神了起来。
他昨晚八点多才开车赶回芝加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艾琳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说是内务部有一个家伙在找茬,是汉克的熟人,后者去应付了,但让他“好好休息一天,别来局里添乱”。
于是他昨晚就在后院,拉着伊恩和利普练了两个小时的格斗。
原因很简单:利普那个不长脑子的,居然跑去米尔科维奇家,问曼迪能不能“给伊恩吹一下”,曼迪当场炸了,怒骂声中,这件事还被她爸听到了。
特里直接拎起一把霰弹枪,幸亏被曼迪拦了一下,不然利普就已经完了。
而弗兰克昨天早上在艾莱铂酒吧门口,则是被特里堵个正着,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揍。
弗兰克不敢还手,因为他知道特里是那种真的会把人的膝盖骨敲碎再塞进嘴里的狠角色。
但弗兰克有个特点:在外面挨了打,回家就要在家人身上找补。
昨天他醉醺醺地回来,二话不说就要揍利普和伊恩。
只是这一世,情况不同了。
利普和伊恩有了马丁这个榜样,这个从芝加哥最混乱街区杀出来的大哥,用行动教给他们一个道理:在南区,软弱和退缩只会换来更多拳头。
父亲的形象?弗兰克那种烂人配不上“父亲”这个词。
长兄如父,马丁才是那个真正撑起这个家的两个人之一。
所以当弗兰克挥拳时,利普和伊恩没有象原剧那样抱头挨打,而是还手了。
虽然技巧生疏,虽然最后还是被揍得鼻青脸肿,毕竟弗兰克已经成年,力气摆在那儿,还是老爹,但至少他们还手了。
这就够了。
马丁昨晚听说这件事后,没有训斥,反而把两人叫到后院。
“打输了?”他问。
利普抹了把鼻血,点头。
“想不想下次打赢?”
两人眼睛亮了。
于是两个小时的地狱训练。
基本的格挡、反击、要害打击。马丁没教花哨的招式,教的都是街头斗殴最实用的东西:
怎么用肘击碎肋骨,怎么用膝盖顶爆下体,怎么用随手可得的物件——啤酒瓶、砖块、钥匙——造成最大伤害。
“记住,”训练结束时,马丁对气喘吁吁的两人说,“在街头,没有规则,只有输赢。输了的人躺下,赢了的人站着回家。”
他给了每人一百美元。“医药费,也是奖励。奖励你们还手的勇气。”
马丁穿着睡裤下楼,刚在破旧的沙发上坐下,就看到黛比整装待发,小姑娘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正准备出门。
“马丁!”黛比看到他,眼睛一亮,小跑到他面前踮起脚尖,“要和我一起去拿战利品吗?”
马丁愣了一秒,随即想起来了。
战利品——周边邻居家随报纸一起送到门口的超市优惠券。
在南区,这算是穷孩子们的“寻宝游戏”:
谁起得早、跑得快、手脚麻利,谁就能在邻居们起床前,把那些可能被随手扔掉的优惠券一扫而空。
他点点头,主要是有些不放心。“走吧。”
两人一起出门。
早晨六点多的南区街道冷冷清清,几户人家的门口还亮着廊灯,昏黄的光晕在寒雾中显得朦胧。
黛比像只敏捷的小鹿,背着她那个帆布包,健步如飞地穿梭在邻居家的门廊间。
她的动作经过千锤百炼:快速接近门口,弯腰,抓起插在门把手或塞在报箱里的那叠优惠券,塞进包里,转身就跑。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而且几乎不发出声音。
短短三四分钟,周边七八户人家的优惠券就被她洗劫一空。
返回的路上,黛比得意地压低声音说:“我这次换了目标,上次偷的是东边那几家。”
马丁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丫头才九岁,却已经深谙南区的生存法则:不要总盯着同一批羊薅毛,要轮换,要分散风险。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维罗妮卡和伊恩。
即使在寒冬中,维罗妮卡依然穿得相当清凉——低胸毛衣配短裙,外面只套了件单薄的外套。
她和伊恩鬼鬼祟祟地站在一个街角,探头看向路边停着的一辆运货货车。
维罗妮卡才搬来不到一年,马丁这次也不知道这两人在搞什么名堂。
“他们在干嘛?”他问黛比。
黛比看了一眼,笑了:“司机康纳德是个色鬼。维罗妮卡露出胸脯跟他聊天的话,伊恩可以偷偷打开货车车厢,拿点食物或者牛奶出来。”
马丁挑了挑眉。
维罗妮卡这……真是个人才。
用最小的成本(展示一下身材)换取最大的回报(免费食物),这交易头脑放在南区都算精明。
他让黛比先拿着优惠券回屋,自己则悄悄靠近,想看看这出戏怎么演。
果然,维罗妮卡已经和货车司机聊上了。
司机是个三十来岁的普通男人,穿着运货公司的工作服,此刻正靠着车门,眼睛几乎黏在维罗妮卡的低胸衣上。
“情况还好吧?”
维罗妮卡叉着腰,这个姿势让胸部更加突出,“只是雪莉还在生气?你报警了?”
司机嘿嘿笑着,视线稍加掩饰:“报了,当然报了。但我妈一去医院,她立马就冷静下来了。”
“你们把她送到县医院了?”
“那可不。”
司机点头如捣蒜,“急救车拉走的。不过你放心,没大事,就是点皮外伤。”
就在两人愉快交谈时,另一边,伊恩已经悄无声息地溜到货车后厢。
他目标明确,动作迅速:打开车厢门,钻进去,快速扫视。饼干、零食、几桶牛奶、还有几盒速食麦片。
他抓起两桶牛奶、几包饼干和一盒麦片,塞进自己带来的背包里。
拿完东西,他轻轻关上车厢门,背对着司机,朝维罗妮卡的方向竖起大拇指,咧嘴一笑。
然后转身准备开溜,“砰。”
马丁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啊!”
伊恩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牛奶差点脱手。回头看到是马丁,才松了口气,埋怨道,“法克,马丁!吓死我了!”
马丁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小声点。”
他挡住伊恩,回头看向货车方向。
维罗妮卡已经和司机告别,正转身朝这边走来。
而那司机还靠在车门上,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马丁的目光扫过司机的裤x,那里明显鼓起来一块。
看来大家都挺高兴。
司机大饱眼福收获了快乐,伊恩和维罗妮卡收获了食物,这是双赢!
马丁带着伊恩回到家时,利普、卡尔和黛比已经坐在餐桌旁等侯多时。
三人面前都摆着一碗燕麦,马丁买的几桶牛奶昨天就喝完了,加拉格家的食物消耗速度总是快得惊人。
“嘿!”伊恩高举牛奶桶,像凯旋的将军,“特快专递来了!”
利普接过一桶牛奶,拧开盖子闻了闻:“新鲜的,谢了。”
黛比此时正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把剪刀,面前摊着一堆刚偷来的优惠券。
她的操作很专业:先快速浏览每张券,判断哪些有用哪些是垃圾;
然后用剪刀把有用的部分精准地剪切来,贴在一本旧笔记本上,那本子已经贴满了各种优惠券,像某种贫困生活的剪贴板。
她先是对着摸了摸她头的马丁笑了笑,然后抬头,对正在放牛奶的伊恩说:“别忘了把维罗妮卡的那份优惠券给她。”
伊恩点头:“好的。”
他关上门,拿着剩下的两罐麦片和一包饼干去找维罗妮卡。那边也在等着早餐。
马丁就这样看着几个孩子各自忙碌。
利普在喂利亚姆吃燕麦糊,卡尔正试图用舌头舔盘子里的燕麦片,黛比在专心剪贴优惠券。
这就是加拉格家的早晨:混乱、忙碌,但有种奇异的秩序感。
他想了想自己的早餐,厨房里应该有鸡蛋……
一会儿后,他走到房门处。
那里刚刚有信件从门上的投递口扔了进来,马丁弯腰从“恶狗”图案的旧地毯上捡起几封信,递给刚走过来的菲奥娜。
菲奥娜刚把利亚姆放进餐桌旁的儿童高脚椅,她接过信件,随手翻看。
这时伊恩拿着空袋子回来了,问菲奥娜:“昨晚的披萨有剩下的吗?”
菲奥娜头也不抬:“没有披萨,还有水果和果汁。
冰箱里有鸡蛋,橙子在冷藏室上层,葡萄在下面的抽屉里。”
马丁开口:“伊恩,我要两个炒鸡蛋。”
伊恩一边点头一边走向冰箱:“好的。”
黛比已经忙完剪贴工作,她高兴地书着战利品:“果酱馅饼、糖霜饼干、比吉斯面包、亨氏西红柿酱……”
她举起一张优惠券,像展示奖牌,“哦!还有汰渍洗衣粉买一赠一!”
吃了马丁买的那几份大牛排后,伊恩对肉的渴望更强烈了:“有肉的优惠券吗?”
黛比露出甜美的笑容:“有好市多牛肩肉大特价,还有些速热熟食的。”
菲奥娜终于抬起头:“很好,我们明天去。”
马丁接过话:“我今天和凯伦一起去超市,这些东西我来买吧,中午我还在她家吃午餐。”
利普挑了挑眉,坏笑着说:“晚餐是不是也要在那里吃了?”
马丁瞪了他一眼。
利普立刻老实地低下头继续喝刚刚泡好的牛奶燕麦,他这个蠢货一句话惹了特里,自己还不占理,马丁后面还得去给他擦屁股。
菲奥娜笑着看向马丁,见他轻轻颔首,才放心地说:“好的。”
忽然,她看向手里的信件。
其中一封的收信人栏清淅地写着:弗兰克·加拉格。
菲奥娜摆弄着信封,眉头微皱:“利普,你看到弗兰克了吗?”
利普正用勺子给利亚姆喂燕麦糊,头也不抬:“没有。”
“今天周几?”
刚刚炒好鸡蛋、端着两个盘子递给马丁和卡尔的伊恩说:“星期五, why(怎么了)?”
菲奥娜没有回答。
她拿着信,开始在房子里查找弗兰克。
一楼客厅、厨房、卫生间,甚至那个堆满杂物的储物间都看了,没有。
然后她往二楼走去。
马丁一边吃着炒鸡蛋,一边看着卡尔。这小家伙端起盘子,又想用舌头舔上面的蛋黄。
马丁眼疾手快,一个脑瓜崩弹在他额头上。
“停!”马丁的声音不容置疑,“以后不准这样舔蛋黄。”
卡尔疼得呲牙咧嘴,盘子差点脱手。
黛比在旁边拍手称快:“没错马丁!你说的太对了!卡尔这样非常恶心,他把蛋黄想象成x头,他吃鸡蛋就是为了舔那个!”
马丁点了点头。刚要说话,敲门声响起。
伊恩去开门,是史蒂夫。
他端着个纸托盘,上面放着六杯外带咖啡,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纸袋。
“早上好,野孩子们。”史蒂夫笑着走进来,“哦,还有马丁,你回来了。给我留个炸苹果饼。”
马丁点头:“ok。买的什么口味?”
“果冻、原味的和糖浆的都有。”
史蒂夫把托盘放在桌上,自己拿起卡尔餐盘上的一片面包,蘸了蘸盘子里剩下的煎鸡蛋蛋黄,塞进嘴里。
“很讨厌别人抢你的盘中餐吧?”他对卡尔挤挤眼。
利普在一旁说:“你就庆幸马丁阻止了他吧,不然他的习惯是用舌头舔那个蛋黄。你刚才吃的那个,他正想舔。”
菲奥娜这时从二楼走了下来,脸色不太好看。
看到史蒂夫,她勉强笑了笑:“太好了,我正想让他们吃顿营养早餐呢。”
史蒂夫递给她一杯咖啡:“我买了早餐,必备的营养套餐:咖啡因、糖分,还有猪油。”
两人交换了一个短暂的吻。
然后菲奥娜把史蒂夫拉到客厅角落,压低声音说:“昨天的事,我很抱歉。”
史蒂夫体贴地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摇头:“不,永远不要为父母的错道歉。相信我,我从来都不。”
这是指昨天弗兰克把伊恩鼻子撞出血时,史蒂夫先冲上去把弗兰克推开的事。
事后菲奥娜因为情绪失控,把史蒂夫赶出了家门。
她总是这样,在家人和外人之间,本能地选择保护家人,哪怕家人是错的。
菲奥娜笑了笑,但笑容很快消失。她看向餐桌边的孩子们:“你们谁看见老爸了?”
黛比说:“他在扶手椅后面睡觉呢。”
菲奥娜长叹一口气,和黛比一起走向客厅角落那把破旧的扶手椅。
椅子后面搭着个简易帐篷。
菲奥娜掀开帐篷看了一眼,回头看向跟过来的利普和伊恩:“这是个空帐篷。”
卡尔也端着盘子想过来看热闹,被马丁按回座位:“把牛奶喝完,三明治和煎鸡蛋吃完。”
伊恩挠挠头:“我就是晾一晾……下周在威斯康星州有预备役军官训练,我得准备一下。”
黛比听到后,有些伤心地说:“我还以为是老爸呢……”
她弯下腰,从帐篷旁的地面上拿起一个小塑料杯,里面还有半杯冷掉的咖啡,“我早上还给他泡了杯咖啡,好象还听到他说谢谢了。”
马丁才不会管弗兰克的死活。
但他注意到,坐在他对面的史蒂夫脸上闪过不自然的表情,混合着紧张、心虚和一丝得意,很细微,转瞬即逝。
在注意到马丁的目光后,史蒂夫连忙起身,也走到帐篷边,故作关切地问菲奥娜:“怎么样?还好吗?”
菲奥娜又在房子里外找了一圈,后院、车库、甚至邻居家的狗窝旁都看了,然后回到客厅,脸色苍白:“我觉得……老爸失踪了。”
接下来是加拉格家典型的混乱场景。
菲奥娜用她那台老掉牙的诺基亚手机开始打电话;伊恩借了马丁的手机;黛比借史蒂夫的手机;
甚至连维罗妮卡都来了,她直接扯着自家的电话线,从窗户把电话机递进加拉格家客厅——电话线在空中绷得笔直,像条晾衣绳。
所有人都在打电话,询问县医院、急救中心、警局、甚至流浪者收容所:有没有一个无名氏酒鬼被送进来?身高五英尺十英寸左右,棕色头发,身上有浓烈的威士忌味?
马丁看着这一幕,对弗兰克的死活毫不关心。
他只是暗自下了个决定:得找阿特沃特搞六部二手手机,菲奥娜他们一人一个,免得着急联系时,联系不上。
他吃饱喝足,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去找凯伦。
但在路过史蒂夫身边时,他闻到了一股特殊的烟味——不是美国常见的万宝路或骆驼,而是一种更淡、带着点枫糖浆甜香的味道。
马丁的鼻子很灵,前身的记忆里,他接触过各种牌子的香烟。
而这种味道……是加拿大特产belont (贝尔蒙),一种在美国很难买到的香烟。
他把史蒂夫拉到后门廊,关上门,隔绝了屋内的嘈杂,芝加哥冬日的寒风却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他没有立刻质问,而是先掏出了自己的万宝路,点燃,深吸一口,让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漫。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史蒂夫拿出的那支烟的过滤嘴上:那不是万宝路经典的红色,也不是骆驼的黄色,而是一种在芝加哥街头少见的、印着银色“belont”字样的蓝色条纹。
“品味挺独特。”马丁的声音平淡,但眼神却锐利起来:
“belont,加拿大的烟。上次闻到这味儿,还是在尼亚加拉瀑布城那边。一个从多伦多过来、急于脱手一批走私音响的掮客身上。”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看着史蒂夫瞬间僵硬的表情。
“说吧,你把他杀了吗?”马丁直截了当地问。
史蒂夫大吃一惊,瞳孔瞬间收缩,但勉强保持镇定:“what?你在说什么?”
马丁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万宝路,点燃一根,然后递给史蒂夫一根。
“只要你没把他弄死,”他吐出一口烟圈,语气平静,“就可以跟菲奥娜说是我的主意。如果她生气,叫她来找我。”
史蒂夫接过香烟,手指微微发抖。马丁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燃。
“你还真是个好男友,”马丁拍了拍史蒂夫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对菲奥娜挺上心。不错,我初步认可你这个大姐夫了。”
史蒂夫一脸震惊,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
他既惊讶于马丁突然的问话,也震惊于对方的反应:
自己偷偷把弗兰克弄到加拿大,按理说这是干涉加拉格家的家事,马丁作为加拉格家的长子应该愤怒才对。
可马丁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认可了他?
“我……”史蒂夫试图解释什么。
马丁摆摆手,打断他:“细节我不想知道,你只要记住一点:别弄出人命。
弗兰克那种烂人,活着是祸害,死了是麻烦。让他消失一段时间,对大家都好。”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史蒂夫一个人站在后门廊,盯着手里的香烟发呆。
……
与此同时,一千两百公里外。
加拿大,多伦多,市中心以东的一处公园。
宿醉的弗兰克从一张冰凉的长椅上坐起身,感觉脑袋像被卡车碾过一样疼。
他呻吟着揉了揉太阳穴,宿醉带来的恶心感在胃里翻腾。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那里通常夹着一支备用的香烟。
找到了。
一支皱巴巴的红万香烟,他从利普那偷的,过滤嘴都被压扁了。他掏出打火机,点燃,深吸一口。
香烟的尼古丁,稍微缓解了他的头痛。
直到这时,他才开始观察周围环境。
陌生的公园,修剪整齐的草坪,干净的长椅——没有涂鸦,没有破损。
远处有几个穿着运动服的人在晨跑,步伐整齐。
弗兰克皱起眉头。
这不是他熟悉的芝加哥南区,南区公园的长椅上总有流浪汉留下的污渍,草坪上总有垃圾,晨跑的人?
在南区,早上六七点在外面晃悠的只有三种人:赶早班的穷鬼、通宵嗨完的瘾君子,和警察。
两个穿着紧身运动服的女人从他面前快步走过,正在竞走,手臂夸张地摆动。
“嘿!”弗兰克喊了一声,声音沙哑,“几点了?”
两个女人瞥了他一眼,加快脚步,没有回应。
弗兰克站起来,跟跄着追了两步,指着自己的左手腕:“时间!表……你们有没有?”
女人们小跑起来,把他甩在身后。
“法克尤!”
弗兰克对着她们的背影竖起中指,大声骂道。他重新坐回长椅,又抽了口烟,环顾四周。
还是陌生。
树木的品种不对,建筑的风格不对,甚至连天空的颜色都不对,多伦多的天空在冬季是一种清冷的灰蓝色,而芝加哥的天空总带着工业区特有的浑浊。
直到他转过身,看到了那个地标。
多伦多国家电视塔。
那座高达553米、象一根巨型注射器刺入天空的建筑,在晨光中矗立。
弗兰克叼着的香烟掉在了裤脚上,烫穿袜子,灼痛感让他跳起来。
“what the fuck……”他喃喃自语,眼睛瞪得滚圆。
他认得这座塔。在电视上见过,在杂志上看过。
这是多伦多的标志,加拿大的像征。
“妈惹法克……”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环顾四周,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是哪儿?我怎么来的?谁把我弄来的?”
寒风吹过,他打了个哆嗦。
袜子被烟头烫破的洞透着风,加拿大一月的低温开始渗透进骨髓。
而在芝加哥南区,加拉格家的早晨仍在继续,菲奥娜与利普、伊恩忙忙碌碌,黛比也担心的快要哭出来,卡尔却是不管不顾,缠着马丁要学习格斗。
马丁给了卡尔一个脑瓜崩,然后走进了车里,吸完嘴里的红万香烟后,发动了引擎,车子缓缓驶离北华莱士街。
芝加哥的早晨还很漫长,而弗兰克的加拿大之旅,也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