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正要向普拉特告辞,目光却被接待大厅另一侧的动静吸引。
阿特沃特正拦住暴力犯罪组的警探赫尔曼——那个在莫利酒吧有着特殊关系的警官,两人低声商量着合作举办派对的事宜,象两个在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商户。
听完他们的全程对话,马丁转向普拉特,声音里带着几分赞赏:“阿特沃特今年成长不小啊,普拉特。”
普拉特赞许地点头,嘴角扬起一个难得的弧度:
“没错,他在这方面确实有几下子。
这一年来他经常举办内容丰富的派对,客源稳定,有一些老主顾,而且从不惹麻烦,比那些三天两头惹是生非的菜鸟强多了。”
马丁会意地笑了笑,与普拉特告别时轻轻拍了拍阿特沃特的肩膀,转身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他的步伐稳健而从容,象一头熟悉自己领地的公狮。
……
在二楼的办公区,安东尼奥和朱莉已经从黑人少年德安东尼那里获得了关键信息。
他是另一个黑人团伙的后备成员,想去雷夫那里跑腿,帮忙买饭买烟买彩票什么的,却意外撞见了雷夫被寻仇的场面。
他躲在衣柜里时,清楚地听到雷夫不停地呼喊一个名字——“八爪”。
而这个“八爪”,正是安东尼奥和朱莉的老熟人。
罪犯就象芝加哥河底的淤泥,你以为它早已被冲刷干净,谁知一个浪头打来,它又重新浮出了水面。
……
“马丁,你可真有一套。”艾琳拿着马丁绘制的素描,与文档照片仔细比对后忍不住赞叹。
她举起照片向众人示意:“就是他。”
马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平静地报出名字:“亚德勒斯·迪亚斯。”
安东尼奥已经将照片钉在战术白板上,用马克笔潦草地写下这个名字:“外号&039;八爪&039;,哥伦比亚和美国双重国籍。
五年前我和朱莉跟他打过交道,那时他还是个拼命往上爬的街头暴徒,就象一条急于蜕皮的毒蛇。”
倚在文档柜上的汉克眯起眼睛,那双经历过太多风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我记得这个名字,他当时是不是背了两条人命?”
“两名关键证人都被他灭口了。”
朱莉接话道,声音里带着久经沙场的疲惫,“当时的手法已经干净利落,象是一名职业杀手。”
艾琳双臂环抱,眉头微蹙:“他那时就喜欢砍人头吗?”
马丁敏锐地前倾身体,眼神象猎鹰般专注:“他是哪种人?在城里占了哪些地盘?”
安东尼奥皱眉,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白板边缘:“这就是问题所在。
他不属于任何帮派,没人知道他的底细。
他纯粹是为了金钱和暴力干这行的,就象一把没有主人的刀,谁给钱就为谁卖命。”
汉克指了指马丁和艾琳:“ok,你们两个,来我办公室一趟。”
马丁与艾琳交换了个眼神,临走前对安东尼奥和朱莉提醒道:
我了解一点哥伦比亚黑帮的作风,他们经常绑架警察的家人。
如果你们觉得有必要,最好让家人暂时出去避一避。”
安东尼奥不以为意地与马丁碰拳致谢,而朱莉却面色凝重地认真思考起这个建议。
在芝加哥南区,有些警告就象上膛的枪,宁可永远不用,也不能需要时没有。
安东尼奥没有将马丁的这句提醒放在心上,这让他过后悔恨不已,虽然最终没有酿成悲剧。
……
在警长办公室里,汉克一边穿上外套一边说:“马丁,艾琳,你们应该记得我说过的那句话——10的警察干了90的活儿。”
“当然记得。”两人异口同声,象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汉克系好扣子,目光在两人之间移动,象是在审视两个不省心的孩子,“艾琳,我和马丁都清楚你的感情经历。
马丁,你的情况我和艾琳也了解。
我希望你们保持纯粹的同事关系,不要约会。”
艾琳立刻表态,嘴角带着顽皮的笑意:“当然,我才看不上他这个有女朋友的家伙。”
“嘿,艾琳,彼此彼此。”
马丁反驳道,眼睛里闪着捉狭的光,“另外,凯伦只是我的好朋友。”
汉克看着两人斗嘴的样子,似乎放心了些。
他重重拍了拍马丁的肩膀:“干得漂亮,马丁。
你的敏锐让你没有跨过雷夫公寓的门坎,这可以说救了你们俩的命。
如果当时你们进去了,很可能就出不来了。”
马丁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言。
“我们一起出去转转。”汉克说着,带两人离开了办公室。
……
汉克不服老地亲自开车,艾琳坐在副驾驶,马丁在后座。
警车向南区深处驶去,街道两旁的景象逐渐变得破败,就象这个城市渐渐显露的伤疤。
锈迹斑斑的消防梯像垂死的藤蔓缠绕在砖墙上,破碎的窗户用木板封着,象是被打肿的眼睛。
艾琳拿着手机对汉克说:“我可以联系几个线人,看他们知不知道&039;八爪&039;的消息。”
汉克点头,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很好。”
“那我们这是要去见你的线人吗?”艾琳问道,好奇地望向窗外飞逝的街景。
“差不多。”
“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还是不是?”
这时车辆停在一个废弃修理厂前,生锈的卷帘门上布满了涂鸦,象这个街区的纹身。
汉克伸手揉了揉艾琳的头发,在她抗议的怪叫声中说道:“我给你安排了重要任务——留在这里。”
艾琳停下开车门的动作,不满地反问:“这就是你的重要安排?让我留在车里?那你带我来干什么?”
汉克已经落车,双手趴在车窗上笑道:“你能带给我好心情。”
他转向后座看戏的马丁:“马丁,跟我来。”
艾琳瞪大眼睛,不满地嘟囔着摇头,马丁临落车前调侃道:“哇哦,白雪公主被老爸关在家里了。”
……
汉克带着马丁走向莫里斯和他的三个小弟。
这个年轻的帮派头目是汉克的长期线人,而马丁与他也打过不少交道——事实上,莫里斯对马丁的畏惧甚至超过了对汉克。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恐惧往往比尊重更有效。
当汉克打招呼时,莫里斯还随意地瘫在废弃沙发上,象个慵懒的鬣狗。
但看到汉克身后的马丁,他立刻弹了起来,动作快得象是被电击:“嗨,马丁,你回来了?”
马丁点头,从口袋里取出烟盒,优雅地弹出一根烟,扔给莫里斯。
莫里斯躬敬地接过,拿在手上没敢点燃,这才转向汉克:
“让我猜猜,雷夫,那个妄想当老大的人?这些蠢货还没学会走路,就想先学会跑。”
汉克点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和哪个贩毒团伙合作?”
“哥伦比亚人。”莫里斯答道,手指不自觉地转动着那根未点燃的香烟。
莫里斯摇头,眼神真诚:“没有。”
“雷夫的手下有谁可能了解情况?”
莫里斯想了想,瞥了眼马丁后老实回答:“有个替他分销毒品的,叫库伯的白佬。”
“这是姓还是名?”
莫里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用橡皮筋捆好的现金,“另外,过几周我需要你帮我解决一些&039;交通&039;问题。”
汉克回头看了眼被马丁挡住视线的艾琳,接过现金,动作熟练得象是在进行日常交易:“你要做的是等我的消息,莫里斯,你得搞清楚状况。”
他轻轻捶了下莫里斯的胸口,对方脸色难看却没敢说什么。
马丁转身前与莫里斯碰拳,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没有人找加拉格的麻烦吧,莫里斯?”
“我保证绝对没有,马丁。”
莫里斯连忙保证,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前任老大可是被眼前这个魔鬼凌迟处死的!
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知道“凌迟”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时的那种心情——就在马丁离开芝加哥前往巴尔的摩前,用枪顶着他的太阳穴告知了老大已被“凌迟”的事实,并交给了他看护加拉格一家的“委托”。
对马丁的恐惧就象刻在他骨头里的印记,时间也无法抹去。
……
在南区一栋斑驳的公寓楼前,马丁、艾琳、安东尼奥、朱莉和汉克全部身着便装落车。
这栋建筑墙皮剥落,窗户脏污,散发着霉味和绝望的气息。
奥林斯基去警校挑选新人了,而安东尼奥原本推荐的霍斯特德,在马丁的建议下要过几天才会调来——汉克之前坚持把那张空桌子留给了马丁。
马丁与安东尼奥上前敲门。
在安东尼奥喊了几声无人应答的同时,马丁早已激活“人形雷达”,感知到屋内只有一个失去生命迹象的蓝色光点。
“门锁有撬痕。”马丁敏锐地注意到异常,他的眼睛像扫描仪般捕捉到了门框上细微的划痕。
汉克立刻下令,声音斩钉截铁:“冲进去!”
马丁取出加装消音器的格洛克17,一枪精准地击毁门锁,动作流畅得象是在表演艺术。
安东尼奥踹门而入,双手持枪大喊:“警察!安全!”
马丁、朱莉、艾琳紧随其后,汉克在最后压阵。
众人一眼就看到了摆在厨房岛台上的头颅——库珀的头颅,那双无神的眼睛仿佛还在诉说着临终前的恐惧。
汉克悻悻地关上保险,盯着那颗头颅冷冷地说:“我下次看到的头,最好是&039;八爪&039;的。”
在这片被罪恶浸透的街区,每个破获的案件都象是从黑暗之墙上撬下的砖块,新的战斗,永远在下一个转角等待着。
马丁凝视着那颗头颅,知道这场猫鼠游戏又多了一条死去的老鼠。
……
另一边,当伯吉斯赶到阴冷的法医办公室时,发现戴夫·博海克果然不在,只有一位言辞尖刻、私下称呼普拉特警长为“老巫婆”的女验尸官当值。
她心中不由地一凛,庆幸马丁的提醒让她免于陷入不知所措的尴尬境地。
女验尸官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她,伯吉斯随机应变,随口编了个“死者没有合法身份证明,需要照相拿到数据库比对”的借口,果断放弃了索取戒指的任务。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即使在表面秩序森严的21分局里,也有些潜规则比明面上的条例更需要小心应对。
与此同时,第21分局情报组办公大厅迎来了新的动静。
奥林斯基带着一个看起来就有些莽撞的年轻面孔走上二楼。
新人眼神中带着警校生特有的青涩与急切,不安分地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情报组内核局域。
“在这等着。”奥林斯基对新人说完,向远处的汉克招手,“嘿,过来一下。”
汉克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近,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新人。
鲁塞克立即挺直腰板,躬敬地伸出右手:“很高兴认识您,长官。”
汉克与他握手,力道恰到好处:“鲁塞克!我听过这个名字。”
他的语气中带着若有所思的意味。
确实,奥林斯基选择鲁塞克离开警校,一部分是因为鲁塞克的父亲鲍勃是他在26区时的巡警搭档,另一部分则是他确实在这年轻人身上看到了成为一名好警察的潜质——那种隐藏在莽撞外表下的敏锐直觉和不屈轫性。
“是的,我父亲鲍勃曾经是巡警,在26区干了一辈子。”鲁塞克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自豪。
汉克点头:“我记得他。”
奥林斯基压低声音对汉克说:“是我把他带出警校的,不是因为他父亲的关系。”
鲁塞克捕捉到这句话,好奇地问:“什么?你和我父亲一起工作过?”
奥林斯基瞥了年轻人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是的,我们之前曾经在同一支……”
“在同一支棒球队。”汉克自然地接话,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