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在外,偶遇不便,人之常情。”
“况寺庙本不是我等之物,老丈可自便。”
听着寺庙内的回应,那老丈这才抬起头,嘴角挂笑,眼神柔和而不锋利,视线专注而不直白,程度适中,且只是尤如蜻蜓点水般打量了一下庙中众人。
短暂又不失礼貌。
“多谢公子!”
冲着的明显是为首者的方向拱了拱手,老丈这才转身离去。
回到车队,老丈来到了马车旁,态度躬敬。
“福伯,如何?”
有女眷的声响从马车内传出。
“小姐,13人(其实是14,有人在西厢房看马),有刀兵,为首者看起来象是五京谁家的后辈,且有女眷相随(项冬)。”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出门在外,带有女眷的,大多不会主动来找事儿。
“五京后辈?”
车内的女人沉默。
福伯同样有顾虑,皱眉问道。
“小姐,虽说我看不出是谁家的子弟,但那子弟万一猜出了小姐身份,怕是会徒惹麻烦,因此,是否要另寻良地安营?”
车内的女人似乎听懂了话中音。
“也是,这个时候,竟然有五京子弟来抚州?”
福伯同样听懂了小姐的言外之意,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小姐……”
“我自有计较。”
一只素白的手掀开幕帘,露出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明明是女子,却束上了金色发冠,玉质发簪固定出了传统的发髻,但剩馀大半的乌黑长发都披散着,透出一股英姿飒爽的气质来。
虽说五官精致细腻,但面无表情,眉眼较为冷淡。
身上穿的是黑色的修身袍服,辅以暗红色的镶边和装饰,垂坠感十足的面料看起来厚重异常,裹住了纤纤一握,长袍的袖子宽大但利落,隐约能看到遮挡住的腰束红带,修长笔直的大腿包裹在袍服下面,穿的也不似寻常女子般的绣花鞋,而是黑褐色的动物皮靴。
“小姐!”
小厮端来马凳,福伯撑开了油纸伞。
“无妨,又不是娇滴滴的大家闺秀。”
见女子目光凝视着大殿,福伯面色微变,赶忙对侍女低声吩咐着,随后拦住了女子。
“小姐,请覆面巾。”
女子步伐微顿。
封建礼教下,未曾出阁的姑娘,哪怕她这种高门大户,也不能随意在外人面前抛头露面。
将黑色透气的面巾带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狭长细腻的双眸,丹凤眼下,明亮有神。
行走时步伐小而缓,轻盈内敛,防止裙摆过度晃动。
一行人进入了大殿,原本在搭建第二个帐篷的众人也停下了动作。
女子扫视了一眼,目光最终落在了对方为首的年轻公子的身上。
“这位公子……”
她声音平淡有力,见陈珂看来,当即身体前倾,眼神配合着下颌低头示意,做出了一副颌首礼,随后开门见山道。
“在下徐安宁,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福伯略低着头,馀光却注视着那位公子,听到小姐闺名后所露出的细微表情。
随后他便看到对方皱了皱眉,神情颇为古怪。
“恩?……神经病吧?”
上来自报家门,还问别人名字,你想干啥?
福伯皱眉,虽听不懂,但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神经病?”
徐安宁丹凤眼微眯,念叨了一句,觉得此话颇有些玄门悟道,意犹未尽之感。
“小姐。”
福伯神色内敛,看不出喜怒,似乎在等待自己的主人拿主意。
徐安宁则是摇摇头。
“走吧。”
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徐安宁则是于院落深处回头,丹凤眼深深地瞄了大殿一眼。
“小姐?”
“他不认识我。”
确定的语气。
嗯,认不认识,这很重要。
……
当天夜里,徐安宁一行人占据了东厢房那一排面阔3间、进深2间的屋子,但似乎是人数较多放不下的缘故,那些人倒也没派人进入大殿,而是在院子的角落处同样扎了几个帐篷。
原以为一夜相安无事,但半夜子时刚过,风雪雨水中,又有一队人马进入了寺庙。
看样子,好象是江湖上押镖的镖局。
一一扣门问询,包括大殿的陈珂与东厢房的徐安宁,一番叼扰后,也算是拜过码头,这些镖局的人就挤在了山门旁,破旧露顶的天王殿内。
陈珂也没邀请他们进入大雄宝殿的意思。
江湖规矩,无主之物,先占先得。
当然,就算是邀请对方,对方也未必敢进。
都是萍水相逢,如此之近,半夜偷袭都未必反应的过来。
因此,三方各占一处,一晚上算是平安无事。
后半夜,雨雪稍停。
押镖的镖局率先离开。
陈珂则是从帐篷内睁开双眸,若有所思的看向了镖局离开的方向。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正在收拾帐篷被褥,各种临时搬来的工具,又被重新放置到马车上。
之前被陈珂骂作“神经病”的女人徐安宁则是再次走了过来。
并且暗含深意地说道。
“这位公子,昨夜雨雪下了半宿,路上想必湿滑,公子不如等等再赶路。”
见陈珂皱了皱眉,徐安宁叹了口气。
“言尽于此,告辞!”
“公子?”
旁边项春开口询问。
“别管她,跟上去。”
想阻止我吃瓜,想得美!
一行人整装待发,默默地跟在了徐安宁车队的后边。
“小姐?”
徐福低头似乎对马车内的女人说了些什么。
半晌后,徐安宁声音从车内传来。
“别管,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两支车队,一前一后,行了近三十里。
到了晌午时分,太阳正热,眼看就要到一处拐弯凸口处,徐安宁的车队却突然停了下来,并且开始在一背靠山脊处安营扎寨。
所有的马车辎重都被堵在了外边,首尾相连,形成了一个弧形的防御圈。
马匹骡子也都被集中在了一起,里面的人竟然开始穿戴皮甲,似乎在准备防御着什么。
与此同时,天空中也有鹰鸣传递信息。
“公子,‘千里鹰’提醒,有大批马队在靠近我方。”项秋提醒着。
“恩,应该是来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大地突然出现了一阵轻微地震动,片刻之后,有大批的马队从驿道拐弯凸口处显露了出来。
1、2、3……得有三百人了。
虽然没有穿着铁甲,但三百“马匪”也是大手笔了。
谁?
抚州竟然有如此牛逼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