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指间流沙,悄然滑落,转眼便来到了与丁嶋安约定的第二天。
津门,郊外。
那片早已被时代遗忘的废弃工厂,如同一个巨大的钢铁残骸,沉默地匍匐在荒野之中。
锈蚀的渠道如同垂死的巨蟒缠绕在斑驳的厂房外壁上,破碎的玻璃窗象是一只只空洞的眼睛,漠然地注视着苍穹。
往常这里只有风声与虫鸣为伴,死寂得让人心慌。
但今夜,注定不同。
尽管表面上依旧荒凉破败,但若有感知敏锐的异人在此,便能察觉到那弥漫在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紧张与期待。
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笼罩着这片局域。
废弃工厂内部那相对空旷、曾是主车间的地带,一道身影如同磐石般静静伫立。正是丁嶋安。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深色练功服,身形算不得特别魁悟,却给人一种山岳般的沉稳感。
他闭着双眼,呼吸悠长平缓,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正在将自己的状态调整至巅峰。
他没有刻意散发气势,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自然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力场,让黑暗中那些窥探的目光感到隐隐的压力。
“丁嶋安果然来了!看这气势,名不虚传啊!”
“王墨那家伙呢?怎么还没到?时间快到了!”
“不会是听说丁嶋安真的来了,吓得不敢露面了吧?”
“嘿嘿,有可能!毕竟‘豪杰’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
隐藏在破损的二楼廊道、巨大的废弃机器后面,甚至是远处更高处的通风渠道里的全性成员们,此刻正利用各种手段观察着下方,并压抑着声音窃窃私语。
他们之中,不少人都曾吃过王墨的亏,或是单纯看他不惯,此刻都怀着一种幸灾乐祸、期盼着看到王墨被狠狠教训的心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晚上九点,王墨却依旧不见踪影,这让暗处的议论声更加嘈杂起来,嘲讽与质疑也越来越多。
就在指针即将指向九点的前一刻,一束刺目的汽车灯光,如同利剑般骤然划破了工厂外围浓郁的黑暗。
引擎声由远及近,一辆明显是市区的的士,带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现代气息,颠簸着驶入了工厂外的空地,“吱呀”一声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王墨的身影不紧不慢地钻了出来。
他依旧穿着平常的休闲服饰,脸上看不出丝毫临战的紧张,仿佛只是来此地散步一般。
“谢了师傅。”
他随手关好车门,还颇为客气地对司机说了一声。
那的士司机显然一秒也不想在这种阴森的地方多待,几乎是王墨关上车门的瞬间,就猛地一打方向盘。
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车子如同受惊的野马般飞速掉头,仓皇地逃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也难怪司机害怕,这三更半夜,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废弃工厂,要不是看王墨没带什么可疑的行李箱,眼神也算清明,给再多钱他也不敢接这单。
王墨对司机的反应不以为意,他整了整并不凌乱的衣领,目光平静地投向那如同巨兽大口般的工厂入口,随即迈开步子,沉稳地向内走去。
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淅。
“来了来了!他真的来了!”
“哼!装模作样,还打车来?看丁嶋安等会怎么收拾他!”
“嘘……小声点,别被发现了!”
暗处的全性成员们顿时精神大振,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王墨身上,期待着好戏开场。
而与此同时,在距离工厂主车间不远的一处地势较高、视野相对开阔的废弃水塔平台上,另外两双眼睛也在密切注视着下方。
“宝儿姐,你说这个王墨和丁嶋安,他俩谁更厉害啊?”
张楚岚压低声音,对着身旁正举着一副军用高倍望远镜,看得津津有味的冯宝宝问道。
没错,哪都通公司也收到了风声。
对于王墨和丁嶋安这两个实力强大、背景复杂,但又算不上公司首要打击目标的全性成员私下较量。
公司的态度是“不鼓励、不参与、不干涉”,只要不波及普通人,不造成大规模破坏,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消息却瞒不过正在特训张楚岚的冯宝宝。
她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就带着张楚岚一起来了,用她的话说就是“可以学学人家是怎么打架的”。
于是便硬拉着不明所以的张楚岚,偷偷摸了过来,美其名曰“见见世面”,实地教程。
冯宝宝放下望远镜,歪着头,用她那特有的、不带什么情绪的四川口音说道:
“啷个丁嶋安,我又没见过,我咋个晓得嘛!不过挺徐三他们说,他在外面挺有名的,是个硬茬子。”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至于王墨……瓜娃子一个,但是拳头确实硬得很。”
说完,她反手就拍了张楚岚后脑勺一巴掌,虽然不重,但猝不及防之下也让张楚岚一个趔趄。
“哎哟!宝儿姐你干嘛?”
“看点儿看!他们好象要开始了!”
冯宝宝指着下面,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里却透着一丝专注。
“张楚岚,这一次专门带你过来,就是让你好生看看,真正的高手是咋个较量的,莫要一天到晚光晓得耍小聪明。”
张楚岚揉着后脑勺,龇牙咧嘴地重新趴好,目光投向下方那片即将成为战场的空地。
他知道,宝儿姐虽然行事风格清奇,但在战斗方面的直觉和眼光是毋庸置疑的。
能让她特意带自己来看的战斗,绝对非同小可。
工厂中心,王墨已然走到了距离丁嶋安约十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所有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无论是幸灾乐祸的全性成员,还是好奇观望的公司二人组,都屏住了呼吸。
风暴,即将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