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悄然流逝。自那次成功“御己”,初窥自身神机门径之后,王墨的生活节奏并未发生天翻地复的变化,反而变得更加规律和沉寂。
他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朴玉,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默默承受着水流岁月的打磨。
他的日常修炼,主要集中在了两大板块:其一是需要水磨工夫的如意劲;其二,便是那奥妙无穷,让他愈深入愈觉其浩瀚的神机百炼。
没有了冯宝宝那堪称“人形修炼加速器”的陪练,进展确实缓慢了许多,如同逆水行舟,每一分进步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心力与时间。
内炁在经脉中按照如意劲独特的路线蜿蜒运行,试图突破那层无形的壁垒,达到lv6乃至更高的层次。
这个过程枯燥而艰难,但王墨的眼神始终平静。
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孤独的攀登,前几年没有遇到冯宝宝时,他同样是依靠这般日复一日的苦功,才将 八极拳提升到如今的水平。
修行路上,捷径可遇不可求,真正的基石,永远是这看似笨拙的坚持。
相比之下,神机百炼的修炼则显得“有趣”许多。
虽然他已经明确了其“练己”的内核方向,但这部奇书在传统“炼器”方面的造诣,同样是独步天下,堪称异人界炼器领域的金字塔尖。
王墨深知,对炼器法门的深入钻研,不仅能快速提升熟练度。
更能从另一个角度反哺他对“神机”本质的理解——无论是死物的“机巧”,还是活物的“神机”,在某些层面上或许存在着共通的道与理。
因此,这段时间,他也在有意识地收集各种材料。
并非什么天材地宝,多是些蕴含不同属性炁息的金属边角料、有年份的木材、或是某些特性奇特的矿石。
他尝试着炼制一些“小玩意儿”。
比如,一枚能够自动聚集周围微弱炁息,辅助佩戴者宁神静气的木符。
一把注入炁后,锋锐度能短暂提升三成的匕首。
甚至还有一个巴掌大小、结构精巧的金属机关鸟,注入炁后能够短距离飞行,用于侦查。
这些作品,在真正的炼器大师眼中或许只是学徒级的练习作,但对王墨而言,每一次成功的炼制。
都是对神机百炼法门的一次细致梳理和实践,系统面板上的熟练度也在这种持续的“刷经验”过程中,稳定而缓慢地增长着。
这日,结束了一轮如意劲的周天运转,感受着体内那如溪流般潺潺涌动,却始终难以汇成江河的炁感,王墨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他走到天台边,望着远处天际的流云,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要是能够搞到逆生三重就好了……”
他低声自语,眼中流露出一丝纯粹的向往。
这向往,首先源于一个非常直观的感受——“帅啊!”
想象一下,运转逆生三重,周身炁化,呈现出那种非人般的纯白形态,气质超凡脱俗,动作缥缈若仙。
无论是视觉效果还是逼格,在异人界的诸多功法中,都堪称顶尖。
对于骨子里还有点“颜值即正义”的王墨来说,这吸引力是致命的。
“而且。”
他收敛了玩笑的心态,神色认真起来。
“逆生本身,就很厉害。”
将自身肉体一定程度炁化,不仅极大提升速度、力量与反应,更能化解绝大多数物理性质的攻击,近乎不死之身。
这无疑是一门极其强大且神妙的传承。
若能习得,与他的八极拳近身搏杀、如意劲的隔山打牛、以及神机百炼的内炼己身相结合,他的综合实力将迎来一次全方位的质变。
然而,这个念头也仅仅只能是念头。他无奈地笑了笑,自己这“全性”的身份。
若是贸然找到那位脾气火爆、嫉恶如仇的陆瑾陆老爷子,开口说要学他师门绝学逆生三重……
“陆老爷子不得当场一套逆生三重加通天箓的连招,不把我扒皮抽筋都算他老人家手下留情了。”
王墨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画面。
但思绪一旦打开,便难以收回。
关于三一门,关于逆生三重,那段尘封的往事也随之浮上心头。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王墨微微皱眉,陷入了更深的思考。
“其实三一门的事,跟全性……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在他当初看漫画时就曾萦绕心头。如今身临其境,感受更为复杂。
“无根生带着李慕玄闯三一门山门,这确实是无根生狂妄,打了三一门的脸,是他理亏在先。”
王墨客观地分析着。
“但后来,无根生帮助左若童‘破关’,看清了逆生三重的真相……这件事,就算不能功过相抵,至少也该是‘一码归一码’。”
左若童一生所求,便是那逆生第三重,羽化登仙的缈茫之境。
无根生的行为,某种程度上,是帮他捅破了那层自欺欺人的窗户纸,让他得以在生命最后时刻,直面了功法的本质与极限。
这能说是“恶”吗?
“是,左若童在无根生闯山门后不久便仙逝了,但这真的能怪到无根生‘帮助破关’头上吗?”
王墨觉得这逻辑有些说不通。
“你能说因为无根生让左若童看清了真相,所以无根生就是害死左若童的元凶吗?
不能!”
左若童的逝去,更可能是功法本身的缺陷、长年累月的修行积弊、以及理想破灭后的心灰意冷等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将这一切简单归咎于无根生,更象是一种情绪上的宣泄,而非理性的判断。
“似冲和澄真这两位,下山说要报仇……可以理解,门长受辱乃至随后仙逝,门人义愤填膺。”
王墨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批判。
“但是,你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找无根生这个正主!而不是把目标对准整个全性,发出那种近乎‘屠魔令’的宣告!”
在他看来,三一门后续悲剧的真正导火索,甚至可以说是罪魁祸首,恰恰就是似冲和澄真这种不顾后果、扩大化复仇的鲁莽行为。
他们低估了全性的凶残,也高估了自身的能力。
他们的死,固然壮烈,却也直接将整个三一门拖入了与全性全面开战的深渊,最终导致了宗门的复灭。
“甚至后来,三一门剩馀的门人,在明知似冲、澄真做法激进不对的情况下,依然选择将仇恨的帽子扣在整个全性头上……”
王墨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这或许就是身在局中的无奈吧。仇恨一旦被点燃,就如同野火,很难再被理智扑灭。
需要有一个目标来承载悲痛与愤怒,而‘全性’这个整体,无疑是最方便的靶子。”
历史的尘埃早已落定,是非功过,众说纷纭。
作为后来者,王墨也只能凭借有限的信息去揣测、去评判。
他无法改变过去,也无法去指责那些被时代洪流和个人情感裹挟的先人。
他长叹一声,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压下。
夜风带着凉意,迎面吹来,拂动他额前的发丝,也稍稍吹散了心头的滞闷。仰望星空,浩瀚无垠,亘古不变。
“不管怎么说,往事早已注定了。”
他轻声说道,象是在对过去做一次告别。
那些恩怨情仇,那些门派兴衰,都已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而他王墨,有自己的路要走。
眼下,还是脚踏实地,将已有的手段锤炼到极致,将神机百炼的奥秘一步步揭开,才是正道。
夜风吹拂,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而清明。未来的路,还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