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墨的话语,每一个字都象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吕良长久以来创建的认知壁垒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你……你说什么?!”
吕良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斗和磕绊,他几乎无法组织起完整的语言。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王墨,仿佛想确认对方是不是在梦游或者说胡话。
自他记事起,他所接受的一切教育、所听到的一切家族历史,都在反复强调一件事——明魂术与如意劲,是吕家世代相传、源远流长的家族根基。
是流淌在吕家血脉中的骄傲与力量!
正是因为明魂术的独特与珍贵,为了防止外泄,吕家才形成了近乎封闭的家族结构,强调血脉纯净,几乎不与外人通婚。
他那位威严深重的太爷爷吕慈,更是将“吕家人的每一滴血都很重要”这句话奉为圭臬,时常挂在嘴边,刻进每一个吕家后辈的骨子里。
可现在,王墨,一个外人,一个全性的“铁拳”,竟然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这个被视为吕家立身之本的明魂术。
居然是在最近这一百年内,具体来说,是在1944年之后才出现的?!这简直比告诉他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荒谬!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吕良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缺乏底气,
“明魂术是我们吕家……”
“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其实早有疑虑,只是不敢深究,或者说,被刻意引导着忽略了。”
王墨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力量。
“这些东西,算不上绝对的秘密,只要你敢去问,去查,那些活了足够久、经历过那个时代的老家伙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
只不过,大家心照不宣,没人会主动去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王墨点了点头,确认着自己刚才的话,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吕良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混乱。
家族的封闭、太爷爷对血脉近乎偏执的重视、某些长辈谈及明魂术起源时的含糊其辞……一些曾经被忽略的细节。
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与王墨的话相互印证,让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几口气,试图抓住问题的内核。
他重新看向王墨,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被戏弄的愤怒:
“好!就算……就算你说的这些是真的!”
吕良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可这些陈年旧事,跟我妹妹吕欢的死,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在这里转移话题!”
他最关心的,始终是妹妹死亡的真相。
王墨对于吕良的质疑并不意外,他早就料到对方会有此一问。
他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仿佛一位准备开始长篇讲述的说书人。
“关系?当然有关系,而且关系大了。”
王墨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引导性的神秘感。
“我们回到刚才提到的那个关键年份——1944年。”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
“提到1944年,作为异人圈子里的人,只要不是完全与世隔绝,有些常识的都知道,这一年,圈里发生的大事,无论怎么绕,都绕不过去四个字——甲申之乱。”
王墨看向吕良,似乎是在问他,又似乎是在自问自答。
“你应该也清楚,甲申之乱是因为什么?”
他没等吕良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带着一种对历史的洞悉和淡淡的嘲讽。
“三十五个意气风发、来自各门各派的杰出弟子,加之咱们全性那位惊才绝艳的无根生掌门,一共三十六人,在秦岭深处,进行了那场震惊天下的‘三十六贼’结拜。”
“然后呢?结拜之后,便是风波骤起,追杀不断。
再然后,就是那八种超越了寻常异人理解范畴、近乎‘取乱之术’的绝技——八奇技,横空出世,彻底搅动了整个异人界的风云,馀波至今未平。”
王墨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这些东西,说起来好象人尽皆知,但细究起来,你会发现,很多人只知道个大概,甚至连八奇技具体是哪八种,都说不全。
历史总是这样,被时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吕良屏住呼吸,他知道王墨正在接近内核。
甲申之乱,八奇技,这些他自然听说过,但确实如王墨所说,知之甚少,家族中也讳莫如深。
“而这八奇技之中。”
王墨的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什么无形的存在听去。
“有一门绝技,名字叫做——双全手。”
他清淅地吐出了这三个字,然后目光炯炯地看向吕良,观察着他的反应。
“双全手?”
吕良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眉头紧锁。这个名字他有些陌生,似乎在哪里隐约听过,但印象不深。
“不错,双全手。”
王墨肯定地点点头,眼神锐利如刀,“取‘性命双全’之意。
“双全手分为红手和蓝手,红手改造肉体,蓝手触及灵魂。”
他并没有详细描述双全手的具体能力,但“改造肉体”、“触及灵魂”这几个关键词,已经足以在吕良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吕良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一个可怕的、匪夷所思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了他的脑海,让他浑身冰凉!
明魂术……作用于灵魂、记忆……双全手……触及灵魂本源……
王墨看着吕良那瞬间煞白的脸色和剧烈收缩的瞳孔,知道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留给吕良足够的时间去消化这个足以颠复一切的信息。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吕良粗重的喘息声清淅可闻。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铄,但这间简陋的出租屋内,一个关于家族、传承、妹妹死亡真相的巨大秘密,正伴随着“双全手”这三个字,缓缓揭开它那恐怖冰山的一角。
吕良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又在一片废墟中,看到了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的真相。
他抬起头,看向王墨,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求证,以及一丝绝望的希冀。
“你的意思是……我们吕家的明魂术……和八奇技之一的……双全手……有关?”
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