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试炼。
简单的四个字,从那混沌神魔后裔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在陈述一个宇宙的法则。周围的混沌气息随之翻涌,变得更加沉重、粘稠,将“薪火号”舰队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李根能感觉到,这不是商量,而是条件。想要得到那缕关乎“始祖真血”的“混沌源血之息”,就必须接受这场试炼。
“晚辈愿意接受试炼。”李根没有任何尤豫,沉声应道。他深知,面对这等古老存在,任何退缩或讨价还价都毫无意义,唯有展现出相应的气魄与实力,方能赢得尊重,获得所需。
那混沌神魔后裔点了点头,似乎对李根的干脆颇为满意(或者说,它根本不在意李根是否满意)。它那燃烧着混沌火焰的头颅微微扬起,双手缓缓抬起。
刹那间,李根周围的环境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他不再处于舰队前方,而是置身于一片完全由混沌构成的奇异空间。上下左右,前后八方,皆是翻滚不休、色彩变幻的混沌气流,没有任何参照物,甚至连时间感都变得极其模糊。
“第一试,混沌侵蚀。”古老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汝需在此,承受混沌同化之力一炷香。肉身不毁,神魂不昧,方为通过。”
话音未落,周围的混沌气流骤然变得狂暴起来!它们不再是无序地翻滚,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涌向李根,试图钻入他的每一个毛孔,侵蚀他的每一寸血肉,同化他的神魂意识!
这不是纯粹的能量攻击,而是法则层面的侵蚀!这股力量,要将李根的存在形式,从有序的“生灵”,强行扭转回无序的“混沌”!
李根立刻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他的周天星辰梦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五行道宫循环运转到极致,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同化之力。但他的血肉、骨骼,甚至神力,都开始出现不稳的迹象,仿佛要分解、要回归那最原始的状态。
不能硬扛!
李根心念电转,瞬间明悟。这里是混沌的主场,以自身有限的有序去对抗无限的混沌,无异于螳臂当车。
他深吸一口气,并非调动力量去排斥,而是……敞开了自身的混沌梦界!
嗡!
五万里的梦界虚影在他身后展开,但与以往不同,这一次,他主动撤去了梦界外围的秩序壁垒,让外界的混沌气流,毫无阻碍地涌入梦界之中!
“他在干什么?!”外界,通过特殊手段观战的血屠等人看得心惊肉跳。主动引入混沌侵蚀,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目定口呆。
那狂暴的混沌气流涌入梦界后,并未立刻造成毁灭性的破坏。梦界的天穹之上,周天星斗投影洒下清辉,蕴含着秩序与净化的力量,如同过滤器般,中和着混沌气流中最暴虐的部分。大地上,五行之力流转,厚土承载,柔水疏导,庚金切割,乙木生机,离火煅烧,将那涌入的混沌气流不断分解、转化、吸收!
而梦界本身蕴含的混沌本源,更是如同找到了同伴,与涌入的混沌气流相互交融、共鸣,不仅没有排斥,反而在吸收这些“养料”后,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活跃!
李根以自身梦界为溶炉,以星辰、五行为柴薪,以三元平衡为调控,竟是在进行一场危险的“混沌同化”与“秩序转化”的平衡实验!
他并非被动承受侵蚀,而是主动引导、消化、吸收!
他的身体作为桥梁,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神魂剧烈震荡,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他对于“混沌”与“秩序”的边界,对于“平衡”的真缔,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一炷香的时间,在煎熬与领悟中缓缓流逝。
当那古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时间到”时,涌入的混沌气流戛然而止。李根身后的梦界虚影不仅没有缩小,反而隐隐扩大了一圈,内部的混沌气息更加浓郁精纯,星辰与五行的光芒也愈发璀灿协调。
他成功扛住了混沌侵蚀,并且因祸得福,让梦界本质得到了一丝提升!
“善。”那混沌神魔后裔的声音中,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第二世,混沌造物。”
随着它的话语,李根面前的一团混沌气猛地凝聚,化作一柄古朴的、没有任何符文装饰的灰色石斧。
“以此斧,斩开汝面前之混沌,辟出一方‘有序’之域。范围,需达百里。时限,半炷香。”
李根握住石斧,入手沉重冰凉,仿佛握着一块未经凋琢的宇宙基石。他明白,这并非考验力量,而是考验对“秩序”的理解与创造能力。在这绝对的混沌中,强行开辟有序,无异于逆天而行。
他闭上双眼,心神与石斧相连,与周围的混沌共鸣。他没有急着挥斧,而是在感受,感受混沌中那蕴含的、未被激发的“秩序”潜能。
忽然,他动了!
石斧并非猛烈噼砍,而是以一种玄奥无比的轨迹,轻柔地向前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那斧刃过处,翻滚的混沌如同被赋予了某种“定义”,躁动的能量平息下来,混乱的法则开始梳理,一片清淅、稳定、散发着微弱光明的空间,随着斧刃的移动,被缓缓地“开辟”出来!
他并非在“对抗”混沌,而是在“引导”混沌,使其内部蕴含的、趋向“有序”的可能性显现出来!这需要对混沌本质有着极深的洞察,更需要自身拥有稳固的“秩序”内核作为引导的灯塔!
他所开辟的空间,并非死寂,而是蕴含着生机与演化的可能,虽然只有百里,却仿佛一个微缩的、健康的世界雏形!
半炷香后,一个直径百里的、稳定存在的明亮空间,悬浮在无尽的混沌之中,与周围的混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善。”混沌神魔后裔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丝波动似乎明显了一分,“第三试,亦是最终试炼,平衡之心。”
周围的景象再次变幻。李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之中,前方出现了两幅巨大的、不断变幻的画面。
一幅画面中,是生机勃勃的星海,文明璀灿,万物竞发,但仔细看去,却能发现其中隐藏着争斗、贪婪、毁灭的种子,繁华之下,暗流汹涌。
另一幅画面中,是绝对的死寂与混沌,没有生命,没有文明,没有时间,只有永恒的、不变的“静”,一种令人绝望的“平衡”。
“秩序,终将导向混乱与毁灭。混沌,方是永恒之宁静。”古老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敲击着李根的心灵,“汝追求之平衡,偏向何方?选择秩序之短暂绚烂,还是混沌之永恒死寂?”
这是一个拷问道心的陷阱!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意味着偏执,都背离了真正的“平衡”。
李根看着那两幅画面,沉默了许久。他的眼神从最初的凝重,逐渐变得清澈而坚定。
他抬起头,看向虚无的某处,仿佛能直视那混沌神魔后裔的本体,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秩序非是禁锢,混沌亦非归宿。”
他抬手,指向那生机勃勃却暗藏危机的星海画面:“此非真秩序,乃是失衡之序。”又指向那死寂的混沌:“此亦非真混沌,乃是死寂之混。”
“我所求之平衡,”李根的声音斩钉截铁,周身三元世界之力自然流转,混沌梦界虚影在身后浮现,内部星辰运转,五行生克,混沌与秩序和谐共存,生机与寂灭循环往复,“乃是动中之静,静中之动;是毁灭中孕育新生,是生机中蕴含寂灭;是混沌中开辟秩序,是秩序中包容混沌!”
“此心,不偏不倚,独立不改,周行不殆!此,方为吾道——动态之平衡,包容之混沌,演化之秩序!”
轰!
随着他道心宣言的落下,他身后的混沌梦界仿佛得到了某种本质的升华,光芒大放,范围虽然没有扩大,但其结构变得更加稳固,道韵更加圆融!那两幅对立的画面在他浩然的道心面前,如同冰雪消融般,缓缓消散。
虚雾退去,李根重新回到了舰队前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但那混沌神魔后裔看他的眼神,已经彻底不同。那混沌的眼眸中,不再是漠然,而是带上了一丝极其罕见的、名为“认可”的情绪。
它缓缓抬起手,那团蕴含着“混沌源血之息”的能量飞到了李根面前。
“汝,已证明自身。”古老的声音说道,“此物予汝。望汝谨守此心,莫失莫忘。”
说完,它不再多言,转身一步踏出,身影便融入了无尽的混沌之中,消失不见。周围那沉重的压迫感也随之消散。
李根接过那团不断生灭变幻的混沌能量,感受到其中那丝凌驾于万物之上、仿佛能定地水火风、开天辟地的本源气息,心中一片宁静。
他知道,他通过了最艰难的考验。三缕关乎“始祖真血”的线索或信物,已然集齐。
是时候,前往那最终的舞台——“起源星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