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跃迁的眩晕感刚一消退，一股浓烈的硫磺味仿佛透过能量护盾钻进了鼻腔。
“停渊”号巨大的舰体挤出了亚空间，悬停在一片灰暗的星域边缘。
范闲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看向全息屏幕，瞳孔骤然一缩。
那不是一颗星球。
那是一个被彻底挖空、改造的行星要塞。地表坑坑洼洼，到处是燃烧的绿色酸液火，数不清的金属尖塔像刺猬一样指向苍穹。而在这座“方舟”周围，是令人密恐发作的黑云。
那是“腐化飞龙”。噬星体的中级空战单位，翼展超百米，能喷吐腐蚀虚空护盾的生化酸浆。
数量？
“太阿-天枢”给出的数字是：一亿三千万。
“这叫……最后的火种？”范闲看着那密密麻麻把恒星光芒都遮住的虫群，嘴角抽搐，“这明明是已经烧成灰了吧。”
……
方舟要塞，中央指挥大厅。
警报声已经响了三天三夜，现在听起来更像是某种临终的哀乐。
领袖泰拉满脸血污，死死盯着面前的一块红色水晶面板。他的手掌悬在半空，颤抖着，指尖距离那个代表“核心过载”的符文只有不到一厘米。
“领袖！！西区防御塔全灭！”
“南区被突破！虫群进来了！它们在吃人！”
惨叫声通过通讯频道汇聚成绝望的洪流。泰拉闭上眼，两行浊泪划过干裂的面颊。
方舟文明，流浪了三千年，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大吞噬者”的猎杀。
“孩子们，对不起。”
泰拉嘶哑地低语，手掌猛地按下。
既然活不了，那就一起化为尘埃。至少，不能变成那些怪物的口粮。
然而。
预想中的毁灭白光没有出现。
那个红色的自爆符文，变成了灰色。
不仅仅是自爆系统，整个指挥大厅所有的屏幕，在同一瞬间全部黑屏，随后亮起了一个陌生的、金色的倒计时。
【00:03】
【00:02】
【00:01】
一道冷漠、宏大，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声音，强行切入了方舟所有的通讯频段，甚至直接在每个幸存者的脑海中震响。
“借个地，练个兵。”
“闲杂人等，退后。”
泰拉愣住了。他看着屏幕上那个从未见过的语言符号，虽然不认识，但意思却诡异地直接印入了脑海。
练兵？
在这？
下一秒，他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方舟外围的虚空中，空间突然像镜面一样破碎。
一万艘造型狰狞、仿佛钢铁螳螂般的战舰，毫无征兆地从虚空中跳了出来。它们没有减速，没有列阵，就像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饿狼，直接撞进了密集的腐化飞龙群中。
那是刚出厂的【虚空猎手】。
一只腐化飞龙尖啸着，张口喷出一道足以融化合金的酸浆。
这道酸浆喷在【虚空猎手】的装甲上，却像水流冲过光滑的玻璃，直接滑开了。
【空间固化装甲】。
那是从它们老祖宗“重装雷兽”基因里扒下来的黑科技。
“滋——！”
【虚空猎手】那对巨大的机械镰刀前肢猛地弹出，高频粒子震荡刀刃闪过一道蓝芒。
那只飞龙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直接被切成了整齐的三段。切口处焦黑一片，连血液都被瞬间蒸发。
一万对一亿。
这本该是蚍蜉撼树。
但现场上演的，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机械螳螂们在虫群中疯狂穿梭，利用空间跳跃机动，忽左忽右，每一次闪烁都带起漫天的残肢断臂。
“这……这是谁的舰队？”泰拉瘫坐在地上，目瞪口呆。
“别急着惊讶。”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嫌弃，“热身结束，该上正菜了。”
“停渊”号的舱门，缓缓打开。
没有战舰飞出。
飞出来的，是人。
密密麻麻、如同过江之鲫般的人。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单兵外骨骼，没有任何重型武器，只有背部的一个简易推进器。
三十万人。
三十万名刚刚突破九品、达到了“伪神将”境界的修行者。
“全体都有。”
李承渊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像教官在训斥一群新兵蛋子。
“目标，前方虫群。”
“只准用拳头。”
“杀不完，不准吃饭。”
范闲站在舰桥上，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捂住了脸：“疯了……真的疯了。这要是让五竹叔看见，估计处理器都要烧了。”
虚空中。
三十万名“新兵”齐齐发出一声怒吼。
这吼声在真气的裹挟下，竟然在真空中激荡起肉眼可见的波纹。
他们动了。
没有花哨的招式，就是最简单的直冲拳。
三十万只拳头，同时轰出。
三十万道简化版的“虚空拳意”，汇聚成了一片金色的海啸。
那不仅仅是能量攻击，那里面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破碎”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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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声音是传不到真空的，但视觉上的冲击比声音更恐怖。
方舟前方，那片原本遮天蔽日的虫群，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拿着橡皮擦狠狠擦过。
数千万只腐化飞龙，在这一瞬间，连渣都没剩下。
直接气化。
原本拥挤的战场，瞬间被打出了一片直径数万公里的绝对真空带。
方舟要塞内，死一般的寂静。
泰拉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他看着那群悬浮在虚空中、渺小如尘埃，却一拳轰碎了地狱的人类，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神。
这是神罚军团。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的还要快。
不到一刻钟，原本围困方舟文明数月、即将把他们灭族的亿万虫群，变成了漂浮在宇宙中的各种有机垃圾。
“打扫战场。”
巨大的全息投影在方舟上空亮起。
李承渊坐在王座上的身影，投射在天地之间。他俯视着脚下那颗满目疮痍的行星要塞，目光冷漠得像是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
“尸体回收，别浪费。那都是上好的蛋白质。”
“至于你们……”
李承渊的目光落在泰拉身上，手指轻轻敲了敲扶手。
“既然活下来了，就干点活。”
“我的船上缺几个擦甲板的，这地方归我了，有意见吗？”
泰拉浑身一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有意见？
谁敢有意见？！
这哪里是商量，这分明是通知！
“没……没有意见！方舟文明，愿……愿降！”泰拉五体投地，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变得尖利，“感谢大神文明的救赎！我们要塞里还有储备的能源晶石，还有……”
“那些垃圾我看不上。”
李承渊打断了他，目光微微一凝，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你怀里那个东西，拿出来。”
泰拉一僵。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那里挂着一个古旧的挂坠，是方舟文明代代相传的圣物，也是他们流浪三千年都没舍得丢弃的秘密。
“大……大人，这……”泰拉冷汗直流。
“怎么，要我亲自动手？”李承渊的声音冷了几分。
“不！不敢！”
泰拉颤抖着从怀里掏出那块挂坠。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灰色石板，上面刻满了扭曲的线条，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当石板暴露在虚空中的一瞬间。
“嗡——”
一股奇异的波动扩散开来。
范闲在舰桥上惊讶地发现，“太阿-天枢”的探测雷达竟然瞬间失灵了一秒。
“有点意思。”
李承渊伸手一招。
那块石板脱离了泰拉的手掌，飞过虚空，穿过护盾，最终落在了他的手中。
入手沉重，带着一股岁月的沧桑感。
李承渊摩挲着石板上的纹路，那些线条在他指尖下仿佛活了过来，隐隐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老板，这是什么？”范闲凑过来，好奇地问道，“看着像个古董。”
“这不是古董。”
李承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能感觉到，这块石板在呼唤他。或者说，是在呼唤他手中的那张“万界茶会”的邀请函。
两者之间，有着某种隐秘的共鸣。
“这东西不是方舟文明造出来的。”李承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凭这群连虫子都打不过的菜鸟，造不出能屏蔽我感知的玩意儿。”
他抬起头，看向全息屏幕中依旧跪在地上的泰拉，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看来，这趟顺风车，还真捡到宝了。”
“这块石板，是把钥匙。”
“一把通往‘茶会’后台的……后门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