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范闲的喉咙里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他看着李承渊，这个他名义上的弟弟。对方的脸上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那是一种通知，一种施舍。
把自己的灵魂和最大的倚仗交出去，换取一个被圈养的安稳人生？
“我拒绝。”
三个字，几乎耗尽了范闲全身的力气。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用尽全力向御书房外冲去。
他不能待在这里，一刻也不能。
这个地方，这个人，让他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必须逃！
李承渊没有动，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只是自顾自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你逃不掉的。”
平淡的话语，飘散在范闲的身后。
范闲没有理会，他一脚踹开御书房的大门，冲进了外面空旷的廊道。
宫殿还是那座宫殿，但他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抑。
巡逻的禁军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对他这个冲出御书房的提司大人视而不见。那些平日里会点头哈腰的太监，此刻都低着头，脚步匆匆，仿佛他是空气。
整个皇宫，变成了一座冰冷而精准运转的机器，而他，是这台机器里一个不该出现的错误零件。
他不管不顾，朝着最近的宫门狂奔。
只要出了宫，回到范府，他还有机会！他还有范建，还有鉴查院里那些忠于自己的旧部！
宫门就在眼前。
然而，两道身影，如同铁闸，死死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其中一人，身形挺拔，穿着一身熟悉的暗色院服。
陈萍萍。
他站在那里，没有坐轮椅。
这个事实本身，就是对范闲最大的威慑。
另一人，是海棠朵朵。她穿着北齐的服饰，立在陈萍萍身侧，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范闲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看着陈萍萍，那个曾经坐在轮椅上为他筹谋天下的老人，如今，却成了堵住他生路的狱卒。
“陈院长……”
“范提司，陛下让你回去。”
陈萍萍开口了，话语里没有任何私人情感，纯粹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范闲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又看向海棠朵朵。
“海棠姑娘，你也……”
海棠朵朵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沉默，就是她的回答。
范闲明白了。
一切都结束了。
鉴查院，北齐，所有他以为可以倚仗的力量，都早已归顺了李承渊。
他，范闲，现在是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回那间让他窒息的御书房。
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破碎的尊严上。
当他再次踏入御书房时，李承渊正将一杯刚沏好的茶，放到他对面的位置上。
“看来哥哥还是不喜欢新的规矩。”
李承渊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样子。
“既然你不愿意主动给，那朕，就只好自己来取了。”
话音落下，李承渊缓缓抬起了右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也没有任何真气波动。
范闲却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一股无法抗拒的拉扯力，从他身体最深处传来。
【正在尝试强制掠夺目标‘范闲’词条……】
【权限判定中……判定成功！】
【掠夺开始！】
范闲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他感觉到一种玄妙的东西正在从自己身上流失。
那是一种气运，一种冥冥之中的庇护，一种让他总能化险为夷，让所有人都下意识亲近他的特殊魅力。
【掠夺成功！您获得【主角光环（金）】！】
随着脑海中那并不属于他的提示音响起，范闲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廊外的阳光似乎不再那么明媚，空气也变得稀薄起来。他身上的那层光环，那个让他自以为是世界中心的光环，彻底消失了。
他不再是主角。
紧接着，第二股拉扯力传来，这一次，对准的是他脑海中的记忆。
那些由费介亲手教导，烂熟于心的毒理知识，正在快速变得模糊、陌生。
【掠夺成功！您获得【毒术精通（蓝）】！词条升级为【毒王传承（紫）】！】
不！
范闲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赖以为傲的一切，被无情地剥离。
【掠夺成功！您获得【商业天赋（绿）】！词条升级为【商道宗师（金）】！】
【掠夺成功！您获得【现代知识（高级）】！词条升级为……】
……
他感觉自己被一寸寸掏空。
穿越者的优势，母亲留下的底牌，两世为人的智慧……这些构成“范闲”这个人的根基，正在被一点点抽走。
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最后“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空壳。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就此被吸干的时候，那股恐怖的拉扯力，突然停止了。
他瘫软在地，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李承渊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只是一个教训。”
“让你明白，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说完，一股微弱的力量，又重新回到了范闲的身体里。
是一些最基础的能力，一些不痛不痒的普通词条。
“留着这些吧，至少能让你安稳度日，做个富家翁。”
李承渊的声音很轻，却让范闲感觉周身发冷。
“好哥哥，不要再有下次了。”
“下一次，你连做个富家翁的机会，都不会有。”
李承渊说完，转身走回书案后，仿佛刚才只是随手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御书房内，只剩下瘫倒在地，意识都开始模糊的范闲。
他败了。
败得一无所有。